第 93 章（2/2）
“你那边走了多少人？”陆启迈着不算轻巧的步子走到盛江面前，也找了块废弃物坐下。他看着不远处零零散散离去的前队员，冷笑着，掏出烟点上。
“没看。”盛江耷拉下了肩膀，陆启直接把一根烟塞到他面前，提前点上火。
“提提神！”陆启一脸关心，盛江接下。
苦涩感冲击了盛江所有味觉，让他想不清醒都难。但他面上的情绪没有变化，只是平静地抽完一整支，然后随手丢地上。
他想起佘余之前总是随手丢进一只小黑团子嘴里，也不知道破败因子有没有感受食物味道的存在。
佘亦烈依然躺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任何变化，先锋队只能监测因子活性来判断佘亦烈目前的生命安全。他晕倒后，身体周围也出现了很多他的原生因子主动警戒外在威胁，所以先锋队一时半会儿也无法靠近。
盛江他们也盯防着，防止有那想不开的队员上前找机会刺激到佘亦烈。
临时医疗点这边，佘余的手术已经完成，他也出乎人意料的很快转醒。
“我想去看看我叔叔。”佘余恳求道。他注意到身体上较为严重的伤口已经连接上了辅助支撑伤口的仿生组织，其他相对较浅的伤口是促进组织生长的填充物，便干脆石化了。何语他们被佘余的处理手法吓一大跳，赶忙上前按住他。
“你这是要干什么！现在的伤势太重了，根本不能进行大幅度移动！”何语不松手，焦急万分的解释，“我们已经解除了芯片的自毁模式设置，改换了新的模式，类似之前控制器的三级警告，但只由外界控制触发，不再受你体内原生因子或者自身的影响，控制器有且仅有我一人掌控。所以，万不到不得已，我们是一定不会让你再接触到危险的，你必须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活动。”
“谢谢你们的思虑，但我放心不下我叔叔，请让我去看看他吧。而且，他真的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也怕再出什么意外......垃圾场的感染者都没有了吧，不用担心我会受什么影响了。”佘余依然坚持，并且挣脱了何语和其他医务人员的阻拦，离开了房间。
外面尽是硝烟的味道，佘余看了眼日头，估算着时间，不知道现在其他地方的情况如何。
守在佘亦烈那边的盛江第一时间知道了佘余要过去的消息，开启队内频道，让佘余过来。
何语也不放心的跟着去了。
“抱歉，刚刚差点让你们英年早逝了。”佘余走到盛江面前第一时间认错道歉，陆启连忙打哈哈说没有的事，然后把何语拉到几米开外，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你怎么过来了？副院长应该跟你说过，现在的情况，要养精蓄锐才对。”盛江想知道佘余的伤，被拦下。佘余微笑着伸手，盛江便把人拉到自己刚才的位置坐下，跟他简单说明了佘亦烈目前的状况。
原本盛江很想劝佘余回去休息，但看到佘余身上石化后依稀可辨的仿生支撑，就知道他三言两语是劝不动佘余的。
“看来，叔叔应该撑不了太久了。”佘余说话的声音，像是沉重心绪间费劲挤出的一缕气息，过分镇静，听得盛江不敢呼吸。
“可是，他的原生因子分明还是很正常的状态。”盛江反驳。
“回光返照罢了。”佘余说完，眼神已经全然黯淡，像是被悲伤极度笼罩，所有光彩都消失了。
盛江突然想起了何语的解释，原生躯体失去了生命体征，原生因子也不会立刻消失。
“我的失控，加速了叔叔的消亡速度呢。”佘余说话的声音越发低沉，盛江又一次红了眼眶，仿佛佘余再多说一句，他又要泪奔。
“如果可以这样静静的离开，也挺好。我们都不要自责，他不希望自己的离开会成为任何人的负担，所以才答应了先锋队的要求，也让我答应了先锋队的要求。”明明是该被安慰的人，佘余却先抱着已经把头撑在了膝盖上的盛江，“不要伤心......我叔叔终于，解脱了，你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盛江被佘余微微用力，带起上半身，原本直接滴落到地面的眼泪，顺势就滑落出了眼眶。
佘余凑上前，吻上盛江嘴角的泪痕。
“谢谢你对他的悲悯。但是......你抽烟了？”佘余问出了一个不是很符合此情此景的问题。盛江心里乱，开口回答时声音有一丝不稳，“陆启带的。”
“真的假的，你可别找其他人当借口。”佘余笑了一声，然后把准备好的东西塞到盛江手里。
是铭牌。
“通讯装置已经被石化了，真可惜。”佘余惋叹着，拍拍盛江手心，“还好这次运气好，铭牌没受什么影响，但是，这个暂时还是交由你保存吧。”
“等这件事结束后，你再亲自给我戴上。”佘余很是灿烂的展露了一个笑容。
他没有承诺他们的此行会成功，也没有任何期许会成功。
盛江将人轻柔地环进臂弯，他也不敢轻易回答。
心底那份前所未有的危险预感过分庞大，压得他喘不过气，也不敢想除了当下的，未来的可能。
夜幕再次降临。先锋队时刻监视着四下的一切动向，灰色阶梯疯狂的感染者已经被完全镇压，不少在看清局势后已经退回居住的地方，顾及其他正常感染者的生命安全，裴西也只能按兵不动。
变数起于佘亦烈苏醒。
他的同化影响一直存在，同化程度已经趋近100%。身体的皮肤已经被感染到没多少好皮，是个人都看出他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盛江和陆启守在他附近，就是为了防止内心被动摇的队员冲动行事。
可慕近给出的那个说法太有诱惑力。只要告诉S1号他多年前亲人的死因，他一定会备受刺激和打击失控，而且没多少命了，失控了也存在不了几时。
而先锋队对S1号的存在已经提心吊胆太久太久了。
先前离队的人三三两两不成气候，掩盖了现在想要至S1号于死地的众人。他们直接组成了一支临时队伍，绝佳的配合着，一边抵抗盛江带队的反击，一边向佘亦烈传递着他想知道的事。
简而言之一句话，他们会死，因为你，因为佘余。因为你们这群和破败因子息息相关的怪物，他们走上了绝路。
原生躯体的存在，是所有研究员的噩梦。
没想到自己还会醒来的佘亦烈，睁眼后心情一点也没有好起来。
更没想到的是，醒来后会看见先锋队内讧的场面，而冲向自己的人们，告诉了他原本已经放弃的问题答案。
在双眼的红色褪不下去时，佘亦烈就放弃挣扎了。
可总有人不放过自己。
为什么。
他听到那些队员对他说那些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强制释放红酚，然后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红酚起到了作用，佘亦烈的脖子瞬间血肉消失了一半。
但随即石化作用反噬开来，佘亦烈掐紧脖子的十指骤然崩碎。
和很久以前自己试图自我了断时一样，只不过这次，佘亦烈的所有手指被彻底碎开，再也没有了。
“叔叔！”佘余看着佘亦烈的动作，不禁失控地怒吼。盛江及时拉住他，佘余这才没能冲过去。
但有一人已经先于佘余冲了过去。是阿诺。
可他只是奔走到距离佘亦烈还有数十米的距离，就浑身灰白，栽倒在地后，碎成四分五裂的人形。
佘亦烈整个人都被石化了。四下的石化影响还在，甚至有了扩散的痕迹。
那具和普通感染者看似没有区别的石化身体，关节明明无法动弹，却诡异的站了起来。
其他人没有感知，但只有佘余感受出，叔叔的彻底同化，影响了原生因子，让它们撑着他已经毫无生息的躯体在行动。
这方天地的所有声响都停了。垃圾场上阴云聚拢，但大家都看出那不是云，而是和红酚一样的物质在翻搅，颜色也在逐渐加深。
野外的先锋队分部，负责检测因子波动的仪器纷纷红灯闪烁，显示波动收集过载，请求终止检测，否则装置为了自保会强制暂停。
操控的队员们慌成一团，盛宁重重的拍下了装置的强制开关，整个检测厅霎时间只剩照明的煞白灯光。
“任何监测都来不及了。这里只留一小队人员看守即可，其余人，跟我一起支援垃圾场。”
垃圾场内，先前还信誓旦旦叛变的队员们，此刻已经全部变成了石头。
佘余开启同化能力，堪堪挡下佘亦烈挥来的第一波石化风暴，给盛江安排队员撤退抵抗带来喘息时间。
风暴中心的佘亦烈已经看不出正常人的肤色，他浑身都被石化，可石化的表层有恐怖的黑色涌现，无数状态狂暴的原生因子不断从他周围现身，无差别攻击着周围的一切存在，包括垃圾场的破败因子。
可这还没完。
破败因子的天性让佘亦烈在垃圾场逗留，但强烈的恨意让他擡头看向了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