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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终章 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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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冰河上起了一场火。

殷无涯提剑飞奔,喊得撕心裂肺:“黎纤!黎纤快上来!”

一条洋流波浪宽,两岸垂柳白如絮。

扶苍风景如画。

从前,这里是北地最秀美的灵地。

如今,浓雾压山,山锁江洋。

江上有泼天大火,无边滚烫;江底连通寒渊,封印大开,无尽魔物倾巢而出。

这是熔炉,是魔窟。

然而在上一瞬,黎纤掉了进去。

殷无眼头皮发麻,忍着胸口胀痛,释放全部神识,伸进江面,探查黎纤的位置。

惊雷峰的剑修随即赶来,仰着青稚面孔,几乎异口同声:“师父,我们能为他做什么?”

“他潜进了寒渊,离地面约三千丈。”

神识归窍,殷无涯哑声道:“得把他拉上来。”

拉他上来。

完好无损地拉他上来。

他起身,左臂向东,五指张开,“来!”

一面赤星旗幡应声飘舞,逆风破云,稳稳落于他手中。

大旗被平铺冰面。

长八尺,宽六尺,下绘南境锦绣河山,上覆漫天繁星。

若遇春风,旗幡招展鼓动,景物便活了,水何澹澹,星子闪烁。

这法器挂在山头,就是徽章,是图腾。

此刻,也可以成为一张纸。

殷无涯割破了手指,道:“为师要绘一张瞬移符。”

可以越过千丈冰洋,万顷怒涛的瞬移符。

说罢,他俯下身,以指为笔,以血代墨,笔走龙蛇。

瞬移符,顾名思义:瞬息之间,可移若干里路。

殷无涯很久没画这种符了。

他第一次画是在许多年前。

岁寒,松柏大青,腊梅大红。

他捧着陶瓷罐,登离火主峰,给师父送梅子酒、

那日,师父难得不练剑,而是立在案前画符。

他瞧着新奇,伸着脖左看右瞧。

师父摸他脑袋瓜,笑着问‘兔崽子,想不想学?’

他惊喜点头。

师父铺开一张宣纸,大掌握小爪,擡臂转腕,蘸墨提笔。

小雪停了又落。

盘香烧到头。

‘扭捏’的符终于成型。

殷无涯皱着脸,干巴巴问师父‘这是哪种符’、‘又有何用处。’

岑隐道:“瞬移符,一息之间,可移若干里路。”

殷无涯问,“徒儿这张可移多远?”

岑隐道:“从戒堂到饭堂。”

“那师父的多远?”

“比你远百倍。”

“哦。”

小孩子转转眼珠,又问:“师父画这符做什么?”

“想去见一个朋友。”

老掌门眺望窗外,没头没尾道:“南境今天落了雪,比往年要冷。”

“他最怕冷,可惜我的符去不了那么远。”

老掌门声音很轻,快要被风吹散。

但他的徒弟听见了。

小孩去拉师父手指,边拍胸脯边保证:

“我来替师父画符,一定帮师父找到朋友。”

“小崽子说大话。”

老掌门笑了下,语气悠远:

“画符啊,就像炒菜,急不得躁不得,需要极佳的食材,娴熟的技艺、以及……

……满满的诚心。”

大雪落了又停、

血渍被冻干。

殷无涯起身,掸落衣袍黄沙,指尖簇起火花,欲做法燃符。

容舟突然擡步抢上前:“师父,我跟你一起,多个人多份灵力,也多份诚心。”

小师弟哽咽:“还有我,我修为低,但我真的、真的想拉黎纤上来。”

“还有我。”

“我也愿意。”

“……”

金焰城的长老说,“城内至宝琳琅木点燃后,可释放纯净灵火,特向归元剑派呈上。”

水云门的灵修说,‘宗内愿献出圣物瑶光水,为大旗除尘净埃。’

伽蓝寺的佛修在诵经,不为超度,只为祈愿。

雪势转下,乌云也散了些。

天边隐约露出几颗星,有微薄的光。

*

大江翻涌,卷起千层浪。

腥味变得更浓。

鸾舟落水前,丘氏众长老安如磐石,众长老威风凛凛。

此刻,除却几位大乘高境者逃脱,其余人全部沦为魔物盘中餐。

魔物挥舞双臂,张开獠牙,咬断他们的肢体,咬碎他们的骨头。

鲜血喷涌,江底藻荇比桃花更红。

黎纤身体蜷缩,躲在一块废铁后面。

怀里抱着一盏小灯。

琉璃罩,燎原火。

高阶法器悬空飞行,需要大量动力供给。

所以,每座鸾舟都设有数个灵石舱

黎纤眨眨雾蓝的眸,不断摩挲怀中灯。

他准备用这颗小小火种,在鸾舟架构分解前,去制造一场爆炸。

一场足以杀死千余只魔的爆炸。

他边吐着泡泡,边推演模拟。

水流溢进灯罩,火光开始衰微。

鸾舟的螺铆松脱,各个部分解体,灵石一颗颗滚落海底。

血腥味扩散,引来了更多的魔。

在某个时间节点,三个因素达到微妙平衡,产生了最大值。

黎纤轻笑了下,而后脚下用力,离弦箭般冲了出去。

火种烧灼一颗灵石,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点点火星,万担灵石,一江洋流,互相碰撞、磋磨。

“砰!”

以江面为中心,这场爆炸绵延广阔,江水如沸,浪花喷涌。

轰鸣声若惊雷乍响,回荡在整座雪原。

震碎了峭壁的石、天边的云,惊落了百丈外梅林的飞鸟。

黎纤在点火前,已做好打算。

——化作本体,沉入江底。

他有坚硬的鳞,江底有藻葕、淤泥,若能及时躲避,完全有命活。

他准备向下去,完全没想到有人在拉他向上。

火舌扑面的刹那,他被一面旗幡裹住了。

耳边有好多声音呼唤。

“黎纤,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黎纤,你赶快上来打我几顿出气!”

“黎纤,你是英雄,以后我不拜菩萨不供道祖,只供奉你一个。”

“黎纤,回家了。”

大旗浮动,每个横竖撇捺都在发光。

阴阳五行,相生相克。

星辰轮转,周而复始。

九九归一,终成正果。

旗幡旋转上升,仿佛好多只手拉着他。

穿过冰与火的两重天,他与这些‘手’打了照面。

岸边的面孔,或稚幼、或年迈,均是欣喜神态。

黎纤抖了下长睫,平静道谢。

“谢天谢地,道祖保佑。”

殷无涯几乎掉眼泪。

黎纤冲他轻笑,道:“江底火势极盛,寒渊的魔暂时上不来。”

殷无涯慈爱地拍他小脑袋。

而后起身,睥睨而立,声音远远荡开:

“归元山、惊雷峰主殷无涯,有一言要讲给在座各位。”

“诸位宗主、长老,我们曾争抢山脉洞府,灵兽仙植,因此生过许多嫌隙,

然今朝形势危急,魔物在前,丘贼在后,不仅关乎你我生死,也关乎子孙后辈,关乎万物生灵,还望诸位能摒除前嫌,同力协契。”

“各位弟子,你们都是宗门的人才,家族的荣耀,今朝虽未能在琼林取得成绩,但若是齐心协力、同仇敌忾,把魔物赶回寒渊,岂不是更快活哉,更能名垂青史!”

师父的声音很大,随着茫茫的雾,飘向天空。

过了会,整座雪原爆发出强烈的呼喊声。

他们喊着同意,喊出嘹亮口号。

‘披肝沥胆,同心并力,赶走魔物,保卫五洲!’

一人呼,万人应。

口号声盖过魔音。

每个人都祭出本命武器,冲入战场。

武修刀剑横飞,术修燃符设阵,乐修的十指从未离开琴弦笛孔。

他们时刻战斗,雪落在皮肤,是冷的;但心脏是热的,血也是热的。

黎纤提着桃花剑,愈战,剑法愈圆融,剑气愈强盛。

遇见低等的魔,他会小半分心神,往东边瞧瞧。

这是江逾白前往的方向。

圆月下,云霭掩着座大城。

大城材质坚厚,千里眼也望不进去。

但小妖怪知道,他的白白就在里面。

而且,再过小会儿,定会出来。

面前的魔物伸爪劈来,黎纤挥剑去斩。

剑气划出精美半弧,清洌的光穿过魔的颈子。

筋肉断裂,头身分离。

为防止浊血溅身,黎纤提气后退,不曾想…本该落地的头颅竟飞驰而来。

剑势已收,攻击已在毫厘间。

小妖怪鼓足真气,准备生生挨过这一击。

但下个刹那,这颗头颅却化为了灰烬。

不止这颗头颅,山间、江边、整座雪原,所有的魔物全部顿住身形。

犹如庞大的异形雕塑。

天边九颗星珠闪烁,忽明忽暗,忽隐忽现。

有道剑气划过夜空,至孤至寒。

随后,轰隆巨响入耳,星子爆破,碎成屑,纷扬散入人间。

未落入梅林,未落于修士肩头。

仿佛长了眼睛般,只攻击魔物,将其烧成灰。

惊诧声此起彼伏,紧接着就是欢呼声。

黎纤欢欣地笑,继而转身,望向云中宫殿。

小妖怪以为,他的道侣会立在城墙边,也对着他笑。

可是他没看到。

什么都没看到。

云雾背后,是漫天尘埃、一片汪洋。

蓝眸迸出泪花,像被打碎的玉。

黎纤踩着风,不顾身后任何人的叫喊,疯了般冲向东方。

扶苍以东千里,不闻涛声,不见风雪。

有座城池巍峨伫立,琉璃做瓦,金箔砌墙。

在乌蒙天色底,释放夺目光彩。

这是无相宫的主城,是白雪原最迤逦的宝石。

只有长老级别可入内,平民终生见不得。

主城地基内,有万颗灵珠旋转。

故而城内暖如温泉。

江逾白停剑于此,吊桥笔直下落,迎接这位贵重宾客。

大城主道由玉砖铺就,光可鉴人。

道路两旁有粉嫩花树、飘飘彩旗。

魔乐扎起,如阴风席卷,引得花叶枯萎,旗子破碎。

江逾白星眸横扫,随即摘下一片柳叶,横于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其音泠泠,若明月映雪瀑。

灵山有座梵空谷,有青山环抱,青水流涓。

得天独厚,钟灵毓秀。

谷内多泉石,多云霞,引得千百神兽栖息。

鹿鸣绿荫,鹤唳长松。

这是浮黎幼时常来之地。

某日,他乘风而来,落在松涧盘膝打坐,蕴养灵息。

运转七个小周天后,忽听阵阵琴音传来。

曲调过分诡谲,内含狠辣术法,引得妖风大作。

谷中生灵中招,头晕目眩,神情迷离,排着队跳进山崖,沉进深水。

浮黎擡眼,见天边停着八尾火凤辇,灼灼放光。

华盖处,酌煌嘻哈大笑。

“有趣,有趣,灵山太好玩了!”

浮黎敛眉,斥道:“胡闹。”

酌煌做了个鬼脸,“琴是你爹给的,谱是你娘教的。”

浮黎道:“赠你琴,授你技,是让你防身御敌。”

酌煌撇嘴,“畜牲东西,折腾两下死不了的。”

语毕,他琴声更响,如风雷,似暴雨,无比高亢阴狠。

浮黎不再辩驳。

他知道,有时‘打’总比‘说’管用得多。

竹叶落于指间,薄唇触碰薄叶。

奇妙的曲子横空出世。

春三月,乍暖还寒。

明月跃出海面,高悬于穹顶,清辉盛放,无边无际,化开风雷暴雨。

于是,灵兽们不再狂奔悲鸣,梵空风静。

于是,修士们不再混沌迷蒙,扶苍雪停。

他步步前进,衣袍轻扬。

眉眼清隽如寒潭,与万年前的少年郎重合。

绕过影壁、宅院、回廊。

江逾白停在一处碧湖。

湖心一方小亭伫立,里面坐着一抹孤魂,怀中正横着一张古琴。

竹叶被随手掷出,轻飘飘飞起。

竹叶落地时,松翡琴断成两半。

酌煌伸手掀开兜帽,露出苍白面颊。

”堂兄,好久不见。“

江逾白眸中淬雪:“几日前我们见过,我杀了你。”

酌煌勾唇角:

“那时你失忆,不认得我,算不得见面。“

“更何况,你来之前,我裂出一缕魂魄北行,如此也算不得杀我。”

江逾白拔出无妄,道:“无妨,今日再杀你一次。”

酌煌仰面,桀然大笑:“那就看看堂兄的本事。”

月光横斜,铺在湖面,像落了一层霜。

江逾白旋身而起,踏水渡湖,半息内,已掠至亭间。

他拂去袖间落花,入内落座。

夜空漆黑无波,湖面冷白无澜,厅内却是别有洞天。

八根金刚柱撑起的顶棚,正悬挂着数颗宝石,伸手轻拨,环佩叮当,光华夺目。

亭内的圆桌上摆了套茶具,一白一青均有玉石所制。

酌煌捏了个响指,灵息迸射,风炉火燃。

江逾白视线下移,见那疯子身边摆着几个书架,架上堆叠无数卷轴。

材质有竹简、布帛、宣纸;样式或古朴或新颖。

瓮中水冒出细泡,晶莹剔透。

“在找杀我的方法?”

“堂兄果然聪慧。”

气泡上涌,咕噜作响。

“找到了?”

“当然。”

瓮中水波翻滚,茶汤大沸。

酌煌剔去浮沫,把瓷杯推至桌面中央。

“当年,你为了黎纤,将我困于血月。那里很黑很冷,无边的孤寂让人发疯,像人族一般,我日夜都在祈愿。”

“不同的是,他们对着神明求长生求富贵,而我对着月亮,只求你死。”

“求你早日身死道消,求你死时受尽折磨、粉身碎骨”

嘶哑的声音飘在夜空:

“后来,你终于死在风雪域,我欣喜若狂,在渡厄内城设宴庆祝。”

“宴席大庆月余,焰火连天,锣鼓齐鸣,别提有多热闹,可我却觉得恶心。”

风声凛冽,酌煌的眼神变得锐利,直直盯住江逾白。

“你虽死了,我却更恨你。”

恨你死前都不替我解禁,更恨你没死在我手里。

“以你的肋骨为阵心,我设了幻阵。”

捏了个相貌肖你的傀儡,时刻打骂它,教训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此这般,渡过无数春秋。

“直到二十年前的某天,罗刹鬼来报,说北域天有异像,我断经脉开天眼,果真见到一抹极其熟悉的灵息。虽然轻飘如丝,但我肯定那就是你!”

“我下了决心,这次定要杀你!”

“我翻阅千篇古籍,万卷道法,无数次实验推演,终于找了绝佳的方法。”

酌煌支着下巴,自在悠然:“堂兄想听吗?”

对面人语气淡漠:“愿闻其详。”

“在渡厄城内,我知自己打不过你,但却几次三番挑衅,其实只为引你出手杀我,引你为杀我而寻回肋骨。”

江逾白猛然擡头,眼神骤缩,若寒潭起风雨。

“你在肋骨上动了手脚?”

敌手如自己预想般惊慌,这使酌煌更加得意。

“当然。”

“万物相生相克,你于扶苍转世,吸纳许多风雪灵气,又是天生剑骨。

我便找来万件火土系法器灵宝,以燎原火熔之,用其淬炼肋骨。”

“如今,那根肋骨与你魂魄不和,与你神格相克。”

“若是别人得了它,便是绝世法器,但于你,就是催命符!”

“在你无知无觉间,它每分每秒都在掠夺你的性命。”

因终于要‘功德圆满’,酌煌开眉展眼,笑得快活。

夜风吹过湖面,荷花香扑鼻。

江逾白垂下头,也勾了下唇角。

啪。

酌煌第二次捏响指,茶汤没动,湖水翻滚了起来。

水流不停涌动,逐渐分成两股,交缠旋转,形状酷似太极的阴与阳。

“是两仪阵,幼时学的最基础阵法,只不过……”

酌煌歪歪头,装出懵懂模样:

“堂兄可知这少阴少阳两大阵眼,分别是何物?”

江逾白道:“天有九星连珠,地有扶苍魔物。”

酌煌抚掌大笑,“正是如此,两物至阴至邪,且不断地供能,真可谓是天时地利!”

啪。

第三次响指。

血月炽盛,大阵启动。

魔息与邪气充斥整个湖面,生生不息,源源不断。

酌煌道:“堂兄若是施术反抗、抵御,必遭受肋骨反噬,内外伤害叠加,会更加痛苦,死得也会更快。”

江逾白饮下一口茶,道:“多谢提醒,那我品名赏景,慢慢等死。”

他曲起左腿,望着平湖与荷棠。

风吹树影摇,碎花又落他衣襟。

酌煌恨死他这副模样。

“只看水和花草,未免无聊,给堂兄看点刺激的。”

大袖用力一挥,平湖水波流转,不再倒映云霞与星子,而是映出一座雪原。

“这是连通扶苍山的阵眼,那边正打得如火如荼,我们瞧瞧热闹。”

江逾白垂眸看去,画面中小道侣时而疾驰,时而后掠,进攻有度,出剑爽利。

手起剑落,魔物头颅骨碌落地。

见此,酌煌一声低喝,指尖迸射灵息。

传送阵法运行,由平湖至雪原,精准控制那颗头颅。

“堂兄将死,我屠了小蠢货给你陪葬!”

在术法的操控下,头颅疾飞,尖角距离黎纤腹部不足毫厘。

酌煌仰天大笑。

没有任何折磨,直接杀掉小妖畜,这并不是原计划。

但,此刻杀黎纤,江逾白定会出手。

继而被阵法束缚、被肋骨反噬。

最后,亲眼看着心肝宝贝死于敌手,肉烂骨碎。

太爽了,只是幻想一下,就爽得头皮发麻。

不!

这不是幻想,马上就要见到真的了。

黎纤死了,浮黎会怎样呢?

跪在地上、默默流泪,或是捶胸顿足,发疯发狂。

更可能是,哀莫大于心死,生祭法身魂灵,与天地同归。

可惜,这些场景均未出现,并且永远不会出现。

四野风停,一片雪花落入平湖。

酌煌却忽觉发冷,比在血月里还要冷。

他后知后觉低头:

眼前大团血雾喷射,一把长剑穿胸而过,剑尖孤白,有泠泠寒芒。

他错愕地回首,对上比寒剑更寒的眸。

“你才是蠢货。”

江逾白薄唇微启。

酌煌喃喃:“怎么如此?”

他瞳孔骤放,满眼不甘心。

明明滴水不漏,明明稳操胜券。

但留给这人思索的时间太少了。

该上路了。

酌煌掌渡厄几万年,见过鬼魂千千万。

却从不知死亡是什么感觉。

如今,短短半月,竟体验两次。

白堤碧柳、蓝湖红花、赤月橙霞,于瞬息失色。

最后,魂魄化为尘烟,永堕暗夜,不得超生。

天风浩荡,湖面浩渺。

江逾白看看天,看看水,心思电转。

两仪阵,黑白分明、磁场相对。

少阴、少阳两处,由九星与魔物压阵。

两级交缠旋转,可绞杀阵内一切活物。

但我不一样。

江逾白想:

我打落过星星,封印过魔物。

这俩都是我手下败将。

一声清喝落下,无妄再度出鞘,冲入云霄。

剑气大作,炽盛无敌,九颗星星均被打碎,落入阵眼。

江逾白捏指做诀,只见整座大城翻转,颠倒。

湖水倒扣,阴阳合并。

用你的矛,攻你的盾

两大阵眼对冲,星屑焚烧魔物。

扶苍山脚大火璀璨,艳似霞梢。

无相主城却发了大水。

因城体翻转,地基倾塌,护城大阵不再护城,洋流奔袭而来。

黎纤站在雪原的最东方。

望着汪洋,不停摇动小铃铛。

“白白,快点出来。跟我回家!”

他大声呼喊,可海浪滔滔,吞没一切声音。

黎纤怕极了,抓紧桃木剑,欲跳水寻人,却被人拦腰抱住。

猛然回身,撞进一对星眸里。

江逾白对着他微笑,“黎纤,我们回家。”

棠木舟漂在海面,雾涌云蒸,水汽烟朦。

辞别归元众人后,江、黎两人御剑飞行六万里,在今日清晨到达东海之滨。

此刻,江逾白正坐在船尾,剥着莲子和板栗。

黎纤躺在他膝头,边计划日后生活,边向他请教问题。

“莲子长在哪里?”

“水里。”

“板栗呢?”

“树上。”

两人你答我问,时间俶忽而逝。

乌金跃出海面,为云霭渡上柔光。

黎纤眼珠发亮,愉悦道:“天气好棒!”

江逾白附和:“很棒。”

天气的确很棒。

青空、锦霞、微风、朗日,亦如万年前。

我爱你,亦如此。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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