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不解语》·＜十三＞（2/2）

"分头行动。"陆清风突然开口，"我和解雨臣去湖南。张起灵和吴邪去云南。黑瞎子……"

"我去泰山。"黑瞎子咧嘴一笑，"老家在那儿，熟门熟路。"

解雨臣皱眉："分兵太危险了。而且……"他看向陆清风，欲言又止。

"效率更高。"陆清风起身，"休息吧。明早出发。"

夜深人静时，解雨臣从浅眠中惊醒。帐篷外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吟诵。他轻手轻脚地爬出睡袋，掀开帐篷一角——

陆清风站在悬崖边，白发在月光下如银丝流淌。他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着古老的语言，声音低沉而陌生。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金色竖瞳，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

解雨臣刚想上前，突然被一只手拉住。是黑瞎子，他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夜溟的记忆在占据主导。"黑瞎子耳语道，"现在靠近很危险。"

"他一直这样？"

"从长白山回来后就开始了。"黑瞎子叹气，"你没发现他睡得越来越少？"

解雨臣心头一紧。他确实注意到陆清风最近异常沉默，但以为是压力所致。现在看来，情况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

"有什么办法能帮他？"

黑瞎子犹豫了一下："契约。守门人能稳定鬼神的心神。但……"他看了眼悬崖边的陆清风，"你现在靠近他，可能会被当成威胁。"

解雨臣没理会警告，径直走向陆清风。夜风刺骨，他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陆清风——或者说夜溟——缓缓转身，金眸如野兽般冰冷。

"祭司。"他用古老的语言说道，"你来终结我吗？"

解雨臣心头一颤。这个称呼，这个语气……与幻境中一模一样。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慢慢靠近："不。我来带你回家。"

"家？"夜溟歪头，白发垂落肩头，"夜溟没有家。只有永恒的囚禁。"

解雨臣已经走到他面前，近到能看清金眸中细小的黑色纹路："现在有了。"他轻轻握住陆清风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我们的家。"

陆清风的手微微颤抖，金眸中的黑纹逐渐扩大。两种意识似乎在激烈斗争，他的表情变得痛苦而扭曲。

"小花……"他突然用现代语言嘶哑地唤道，"走……我控制不住……"

解雨臣不但没退后，反而一把抱住他："我在这儿。无论你是陆清风还是夜溟，我在这儿。"

陆清风浑身僵硬，双手悬在半空，既没有回抱也没有推开。解雨臣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不正常，体温也比平时更高。

"听我说，"解雨臣贴在他耳边轻语，"无论前世发生了什么，这一世我们有机会改写结局。记得竹简上说的吗？千年前那对打破轮回的伴侣……"

陆清风的呼吸渐渐平稳，眼中的金芒也褪去些许。他缓缓抬手，犹豫地环住解雨臣的腰："我……看到太多记忆……分不清过去现在……"

"那就看着我。"解雨臣捧起他的脸，"只看着我。"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陆清风眼中的金色逐渐恢复常态，但深处的痛苦依然清晰可见："如果我完全变成夜溟……"

"那我就再杀你一次。"解雨臣挑眉，"反正又不是没干过。"

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却意外地起了效果。陆清风唇角微扬，露出久违的浅笑："疯子。"

"彼此彼此。"解雨臣牵起他的手，"回去睡觉？"

陆清风点头，任由他拉着往回走。但没走几步，他突然停住，金眸警觉地望向远处的树林："有人。"

解雨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树影婆娑，并无异常："汪家的人？"

"不。"陆清风的声音冷了下来，"更熟悉的气息……"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树林中缓步走出。月光照亮了他的面容——与解雨臣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加沧桑，眼中带着冰冷的算计。

"我亲爱的儿子，"解连环微笑道，"十年不见，你倒是找了个好靠山。"

解雨臣浑身血液仿佛凝固。父亲——这个他以为早已死去的人，如今活生生站在面前，手中把玩着那块与青铜匣子中一模一样的玉佩。

"你……还活着？"他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解连环轻笑："失望吗？"他的目光转向陆清风，"还是说……夜溟大人没告诉你，当年陆家灭门的真相？"

陆清风的白发无风自动，眼中金芒暴涨："闭嘴。"

"怎么，心虚了？"解连环向前一步，"要不要我告诉亲爱的儿子，那晚站在陆家血泊中的除了汪家人，还有谁？"

解雨臣转向陆清风，眼中满是震惊与质疑："什么意思？"

陆清风没有回答，但紧绷的下颌线已经说明一切。解雨臣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最坏的猜测在脑海中成形。

"那晚……你也在？"

"不是他。"解连环残忍地揭晓答案，"是另一个'他'。完全体的夜溟——无情、冷酷、嗜血。你怀里这个只是半魂，善良的那一半。"

解雨臣如遭雷击。所有的碎片突然拼合——为什么陆清风对灭门案记忆模糊，为什么夜溟会被分成两半，为什么……

"你利用夜溟的力量灭了陆家。"他声音颤抖，"然后把他分成两半……为什么？"

解连环的笑容扩大："当然是为了终极。完全体的夜溟太危险，我需要一个可控的容器……"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现在看来，计划很成功。"

陆清风突然暴起，如闪电般扑向解连环！但后者早有准备，抛出一张符纸，瞬间消失在烟雾中。只留下嘲讽的话语在空中回荡：

"陕西见，孩子们。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陆清风僵在原地，金眸中的怒火渐渐被痛苦取代。解雨臣走到他面前，却不知该说什么。十年的谜题终于揭开，答案却如此残酷。

"你早就知道。"这不是疑问句。

陆清风点头，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记忆恢复后……想起来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陆清风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怕看到你现在这样的眼神。"

解雨臣深吸一口气，胸口旧伤隐隐作痛。他该愤怒，该质问，该……但他只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回去休息吧。明天……明天再谈。"

陆清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沉默地跟上他的脚步。两人回到营地，却发现黑瞎子已经收拾好了行装。

"我听到了。"黑瞎子直截了当地说，"去陕西。现在。"

"但计划——"

"计划变了。"黑瞎子打断解雨臣，"解连环明显在引我们去陕西。那里有陷阱，但也有答案。"

张起灵和吴邪也走了出来，显然都听到了动静。令人意外的是，张起灵点头赞同："一起去。准备充分。"

吴邪拍拍解雨臣的肩："别想太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解雨臣看向陆清风，后者轻轻点头。陕西之行已成定局，而等待他们的，可能是最残酷的真相，和最艰难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