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枯荣医馆（1/2）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浑浊的墨绿泥潭深处，无边的死寂和腐朽寒意渗透每一寸感知。沈追感觉不到身体，只有一种被粘稠黑暗包裹、不断下沉的虚无感。偶尔，一丝极其微弱、近乎错觉的温热搏动，如同遥远星辰的微光，穿透这厚重的死寂，带来短暂而渺茫的慰藉——那是阿令意识在烬的余烬守护下，最后的星火。

然后，这微光也渐渐模糊、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千年。

一种截然不同的感知，如同细小的针尖，刺破了那厚重的黑暗。

先是…**臭**。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劣质烟草、陈年汗渍、廉价草药、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动物油脂和金属锈蚀的复杂气味，蛮横地钻入鼻腔，呛得他沉睡的意识一阵剧烈抽搐。这气味是如此粗粝、生猛，带着一种活生生的、充满烟火气的肮脏感，与之前地下堡垒的冰冷金属气息、枯荣腐朽的死寂，判若云泥。

紧接着是**疼**。

不是之前被能量撕裂、被金属洞穿的剧痛，而是另一种更具体、更磨人的疼。浑身骨头像是被拆散后又用草绳胡乱捆上，每一处关节都发出酸涩的呻吟。肌肉深处灌了铅，沉甸甸地坠着。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像是被粗糙的砂纸狠狠摩擦过，还伴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阴寒——那是枯荣腐朽之力残留的侵蚀感，虽然被压制了，却并未根除，如同潜伏的毒蛇，在血肉里缓缓游走。

最后是**吵**。

嗡嗡嗡…嗡嗡嗡…

像是无数只苍蝇在耳边振翅，又像是老旧齿轮在生涩地转动，单调、重复、令人心烦意乱。其间还夹杂着液体滴落的“嗒…嗒…”声，节奏慢得让人心慌。

沈追的眉头，在沉睡中痛苦地拧紧。他想抬手捂住耳朵，赶走那恼人的噪音，但手臂沉重得如同铸在了铁砧上，纹丝不动。

“唔…”一声模糊的呻吟，终于不受控制地从干裂的喉咙里挤了出来，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嗬！醒了？”一个苍老、嘶哑、带着浓重烟嗓和市井油滑腔调的声音，如同破锣般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炸响，惊得沈追眼皮猛地一跳。

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光线昏暗，带着一种油腻的昏黄。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熏得发黑的木质屋顶，几根粗陋的房梁歪歪扭扭地架着，上面挂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风干的、看不出原貌的兽爪；几串锈迹斑斑、形状怪异的齿轮和轴承；用铁丝胡乱缠着的、装着各色粘稠液体的玻璃瓶；甚至还有半副不知什么生物的、泛着惨白光泽的骨架…灰尘和蛛网在这些杂物之间肆意蔓延。

空气里弥漫着之前那股令人窒息的复杂气味，源头似乎来自屋子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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