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七八五(2/2)
他笑了笑:“有啊,咱祖祖辈辈都在这。房子老,可有根儿。你年轻人不懂,离家太久,人会想土。”
他说的“土”,我听出了感情的分量。那不是泥土,而是生活的根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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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去了镜泊镇的集市。那是一条长街,两边摊位连成一片。烤地瓜、玉米、榛蘑、松子、苞米面饼……香味混在一起。几个卖鱼的妇女吆喝声此起彼伏,鱼鳞在灯光下闪亮。
一个卖榛蘑的女人告诉我:“山上这季节正出蘑菇,干的十几块一斤,新鲜的得看天气。”
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往袋子里装蘑菇,手上全是泥。
我问她:“你家就在附近?”
“湖那头。我们家老头打鱼,我卖蘑菇,凑合过呗。”她笑着说,“没钱也得过日子,山水在这儿,活人就不愁。”
这种话,是东北女人特有的坚韧和达观。她说着说着,又叮嘱我别晚上太晚走,说山路冷,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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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住在镜泊湖边一家小旅馆。房间很简陋,但窗外能看见湖光。老板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从哈尔滨回来的。他说:“我爸妈劝我留在城里,可我觉得这儿好。冬天冰瀑亮得像宝石,夏天风一吹,湖面全是光。我在这儿能睡得踏实。”
他还带我去看了夜景。湖边有一排木制栈桥,灯光点点。水面映出星星的倒影,偶尔能听见鱼跃的声音。空气清冽,带着松针和湿草的气味。
我们并排坐在湖边,他忽然说:“你知道吗,宁安人心里都有一面湖。有人走出去,也有人回来。回来的人,都是被湖拉回来的。”
我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那一刻,我能感到这座小城的脉搏——它安静、固执,却深深地活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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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在笔记本上写下:
“宁安是一座被湖照着的城。这里的人不多语,日子像水面一样平静。镜泊湖给了他们柔软的性格,也给了他们顽强的根。清晨雾起,夜晚星落,所有声音都被湖收进怀里。宁安人不争,只活得实在。也许,这就是北方的柔。”
窗外,湖面一片银光。月亮高悬,映得世界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