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血(2/2)
他这堂弟与他不同,颇爱吃甜食。
他依稀记得,儿时顾淮之还因为过于嗜甜,而被安庆王妃责骂过。
顾淮之面色一僵,立时想起出府去练武场之前,洛芷嫣给他送得那盒桂花糕。
他这表妹也不知突然抽了什么风,竟稀奇地让他品尝她的手艺。
他自然没吃,但为了避免她又同他阿娘告状,他还是让下人将食盒放到了他桌上,想着晚些时候再扔。
想到此处,少年的面色更为僵硬。
“不必,我不饿。”顾淮之鼻哼一声,笑不达眼底道:“若是堂兄想吃,自己点便是。”
慕安宁从前分明说过,无论他吃或不吃,她日日都会为他做桂花糕。
虽说她做得有些过于甜,但他就是觉得她做得比旁人做得,都要好。
只是,他日后恐怕再也吃不到了。
半晌,顾亦寒笑出声,看出堂弟不知又在闹什么别扭,只得道:“那便不点了,孤也不饿。”
眼看半个时辰都要干坐在此处,顾淮之掀眸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愣住。
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少女,正朝着他的方向缓步而来。
她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衣裙,腰间别了个浅粉香囊,虽不是那个他们两人都有的香囊,但仍旧好看得耀眼。
少年向下移去的眸子忽然缩了缩,喉咙也开始微微发紧。
慕安宁手上提着的,是慕府的食盒。
那个他见过无数次,并未刻意记下,却深深印在他脑海中的东西。
所以里面装的,是她亲手做得桃花糕?
坐在少年对面的顾亦寒扬了扬眉,静静地观察着正襟危坐、看起来好似有几分紧张的堂弟。
眼看少女离自己越来越近,顾淮之感觉自己似乎连呼吸都忘却了,但脑中的思绪却仍在不断翻腾着。
这几日,他一直在为一事烦闷不已,那便是他先前送给她的匣子,此刻正在他房内,少女并未收下。
而现下,他心头突然就有了一个猜想,关乎那封他苦思冥想写了许久、但却莫名消失的信。
他送出的所有物件都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包括他费力做得桂花糕,但独独,没有那封信。
所以,那封信,不仅被慕安宁拆开看了,还...被她留在了慕府?
而她因为那封信,因此今日才找到茶肆,还亲手做了桂花糕给他?
便是在他脑中思绪不断之时,跟在小二身后的少女已然即将走至他跟前。
顾淮之也顾不上猜她是如何得知他在此处的,放在桌上的手指不断摩挲着,直至少女彻底走到了他面前。
顾淮之竭力维持面上的平静,但喉咙却一滚再滚,暴露了他心底那丝失而复得的情绪。
他缓缓伸出手,准备接过她手中的食盒。
然而,那骨节分明的手却忽然蜷了蜷,而那到了嘴边的‘阿宁’也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少女似乎并未看到他,而是径直走到向了他身后。
所以,那食盒是给谁的?!
顾淮之愣怔片刻,猛然回首,只见那个他生平最厌恶的人,竟不知何时坐在他身后的桌前。
而少女正站在那白面书生面前,貌似有些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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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见少女背影的顾亦寒也终于明白,方才堂弟那般古怪的神情,究竟是因为什么。
眼见堂弟眼含怒火,便要站起身朝着那两人而去,顾亦寒立时低声道:“阿淮,莫要冲动。”
此刻不宜闹事,若是发出什么声响打草惊蛇,使得那帮人直接逃窜,那就不妙了。
便是在顾亦寒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头的少女也终于开了口,道出了一模一样的称呼:“阿、阿淮...”
耳力极佳的顾淮之僵在了原处。
阿淮?
她在叫谁阿淮??
她从前可向来没有如此唤过他,而如今竟这般唤那谭文淮。
少年的眉头紧紧锁着,又欲站起身,便听少女语气平和道——
“阿淮,这是我亲手做得桂花糕...”
听见这话,顾淮之心头一跳,忽觉喉咙涌上一股血腥味,在顾亦寒讶异的注视下,竟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阿淮,你...”顾亦寒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身为太子的他自诩见过不少稀奇的事,但仍旧感到几分难以置信。
他这堂弟就是因为心上人给旁人做了桂花糕,所以便口吐鲜血了?
而顾淮之摸了摸唇角淌出的血,只觉耳边嗡嗡作响,而少女后面的话,他全然听不清了。
*
茶肆外忽然传来此起彼伏尖叫声,正谈话的慕安宁与谭文淮互望一眼,皆随着周遭桌子的食客站起身来。
有人议论道——
“发生了何事?”
“听这声响,好像死人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如此胆大妄为?”
刹那间,慕安宁与所有人一般都犯了难,一时不知是下楼还是留在茶肆内。
正当她思量的间隙,少女突地感到腕间有两股力道,分别一左一右拉住了她。
“阿宁,此地不宜久留。”
“安宁,我、我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