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诱(1/2)
引诱
卧躺在榻上的少年双手背在颈后, 时不时擡头看向门外,眸中既有焦躁也有期待。
然而躺着躺着,他心底的不安却逐渐升腾。
顾淮之心底深深叹了口气,他就不该听顾戟的那些不切实际的鬼话, 装什么重病的模样。
要不还是直接去找她?
纵然被拒之门外, 或许也比如今这副荒谬可笑的模样要来得好。
倘若被发现他是装的, 那她岂不是更要对他敬而远之了?
他虽然的确很多有话想对她说, 但也急不得这一时。
更何况现下天色渐晚, 都已经戌时了。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他越想越懊悔, 甚至一度想直接起身下床, 将顾戟叫回来。
他又瞥了眼门,仍旧没有任何响动。
顾戟离开已经有一刻钟了,应当也是没戏了。
顾淮之自嘲一笑,一把掀开身上盖着的那条薄薄的被褥,直接坐起了身。
然而,恰在此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入了他的耳。
少年颇感意外地扬了扬眉, 瞬时有些慌张地闭上了双眼,连衾被都没来得及盖上。
顾戟那小子竟果真有些难耐, 明日就给他放一日的假罢。
今日用午膳时, 她就只看了他两眼,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现下她既然来了,那他必定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从前是他不对,如今才恍然觉悟男子才是该主动的。
他奋力压下那不断上扬的上扬的嘴角, 侧耳倾听门外之人的一举一动。
那脚步声虽很轻,但颇为急促, 比慕安宁平日平缓的步伐要快了些许。
他的心中微微一动,不出意外地泛起涟漪。
看来她心中果然是在乎他的,不然怎会如此着急,连步伐都如此紊乱。
顾淮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抹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那脚步声好像停在了窗子前,忽然间便没了响动。
顾淮之蹙了蹙眉,想要睁开眼睛看个究竟,却又担心少女忽然开门,于是只得保持着耐心,静静地等待着。
半晌,一股浓郁的香味缓慢钻入他的鼻端,如同一缕轻烟在他的周围缭绕。
什t么气味?
他不由自主地吸了吸好几下鼻子,试图捕捉这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的源头。
正当他心中疑虑纷至沓来之际,外头传来一道低低的惊呼声。
紧接着,顾戟充满警惕与戒备的声音传了过来:“什么人!”
顾淮之眉峰微微耸动,蓦然睁开了好看的桃花眸。
所以他等了半天,方才那道脚步声并非是慕安宁的?
就当他准备直接出门向顾戟去问个究竟时,顾戟的声音再次传来——
“慕姑娘,这间就是我家公子的住的客房了,您可一定要帮帮公子,公子病得着实颇为严重。”
顾淮之听见这话,立时忘了在他心头盘旋的疑虑,眉宇间的紧蹙也随之舒展开来,旋即再度闭上了双眼。
这回没有错了,的确是慕安宁。
灵隐寺的客房并不大,且布置地都一般无二的简洁而雅致,只有一张桌三两张椅,与一张塌。
屋内燃着好几根蜡,微弱的光芒在房间中摇曳,将一切映照得清晰明了。
慕安宁缓缓踱步至少年的塌前,在离他五步距离时停了下来,开始细致地打量他的神色。
不得不说,顾淮之的容貌在这些世家公子间,算是顶好的。
她想,她从前对他那样喜欢,也理当也是有这个原因在的。
他的肤色在男子中算是偏浅的,但却丝毫未曾削弱他身上的少年气概。
他闭上眼时,那双眉眼修长疏朗,没睁眼时那般摄人心魂,但却在他身上多增了几分难得的清冷感。
不过,他脸上的那道被箭矢擦伤的细细疤痕犹在。
他应当又同从前一般,并未用她赠予他的药。
不过,也不关她的事了。
慕安宁的目光不经意地往下落,不知少年是有意还是无意,快入夏的薄薄衾被只盖到了他的下腹。
尽管他穿着中衣,但薄薄的衣料依旧无法完全遮掩住他修长挺拔的躯干,以及那精瘦的腰身。
这一幕,立时让她忆起了在梧桐城的那几日,那是她头一回目睹他受那样重的伤。
那日,她好像还不经意亲上了他的前额。
思绪逐渐抽回,她猛然察觉自己如今确实有了些许改变。
注视着他这样躺在榻上,她的心头竟未如同在梧桐城时那般,波澜不断。
她又将目光投回了他的脸庞上,细细地观察着那张熟悉的面容。
她并不会诊脉,若他继续这样昏睡不醒,那她也瞧不出什么。
不过,从他的面色上来看,并没有顾戟说得那般严重。
“咳咳——”有些快绷不住的顾淮之颇为虚弱地咳了一声,旋即缓缓睁开了眼。
她再这样继续瞧下去,只怕很快便要发现他是装的了。
慕安宁略感讶异。
她才在心中想这件事,他便真的醒过来了。
顾淮之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来,转头时,眸中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意外,明知故问道:“阿宁,你怎么来了?”
慕安宁将目光从他脸上略微挪开,听见他对自己的称呼,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世子,顾戟说你旧伤复发。”
明明退了亲后,他们二人理当再无瓜葛,但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她。
以往,她也曾期盼过他不再连名带姓地唤自己,哪怕是唤她‘安宁’也好。
可如今当他当真如此唤,甚至还更为亲密时,她却感到非常不自在。
顾淮之雀跃不已,但想到自己还在装病,便勉强压下心头的笑意,板着脸责备道:“顾戟那小子怎么去找你了?”
他故意加重了几分咳嗽声,眸光灼灼地盯着并未在看他的少女,将顾戟教给他的招数一一使了出来:“阿宁,你不必管我。”
以退为进。
没想到装病这招这么好使,慕安宁显然是担忧得紧,但却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
不过...这屋内怎么越来越闷热难耐了?
他心中暗自纳闷,无意识地将领口往下拉了些,企图散些热。
听见少年让她走,慕安宁静静盯了他一瞬。
他的面色好像比方才更红润了些,不过既还能听见她讲话,还能够说话,那便代表他意识尚在。
慕安宁稍稍松了口气,虽然他们二人再无干系,但他若是当真有什么事,她也断然不会见死不救。
她定了定神,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少年不断变红的面色,耐心问道:“世子,你可有头疼、头晕、燥热之感?”
她虽不便上前用手背触他的前额,但他应当只是简单的发热。
她在医书上看到过,比起捂汗,其实要做的理当是散热。
他没盖厚重的衾被,这一点倒是做对了。
顾淮之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少女那一张一合如樱桃熟透的朱唇上,反应颇为迟钝地点了点头。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那股难以言喻的焦躁感在他心头升腾,仿佛有一团火焰在他的胸腔内熊熊燃烧。
他这是怎么了?
好像越来越热了。
他稍稍晃了晃头,试图保持镇定,但心中有股异样的情绪,正逐渐蔓延开。
眼前的少女又开了腔,而那燥热感仍旧缠绕着他。
他试图专注,但思绪却如同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飞奔着。
他只感觉左耳进右耳出,整个人都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着。
他听得见少女清澈悦耳的声音,却无法辨别她究竟在说什么。
他还能感到少女身上的兰香越发浓烈,萦绕在他鼻间迟迟无法散去。
慕安宁的话语一顿,察觉出少年的不对劲,不禁蹙起了眉头,重重唤了声:“世子?”
眼前的少年好像确实有些神志不清,原本白皙的面容与颈脖着实是越来越红了,仿佛精致的玉石被夕阳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
她并非没见过他生病的模样,但这一次,少年的面色红得着实有些夸张。
她心中略微有些发愁,看来光是散热不够,还需外力相助。
不过,她虽然知晓得抓什么药,但眼下药铺应当都关门了。
顾戟寻到她这也没用,她总不能凭空变出些草药。
少年并未回应少女的呼唤,只是那双桃花眸中愈发混沌,如同一池湖水被微风吹起的涟漪荡漾着。
半晌过去,时间仿佛变得漫长而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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