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春(2/2)
确实是在发烫,不过并不是很严重,但她左右摸了摸,却发现只有额头中心部位略微发热。
她目露思量,又轻轻摸了摸方子翁的脸颊,除了感受到些许冷汗外,并未觉察到明显的发热。
并且仔细观察着,这孩子的面色如常,毫无发热时常见的潮红,断然不该严重到昏睡不醒。
慕安宁侧了侧眸,不经意间注意到方子翁不自主握紧的双拳。
她的秀眉轻挑了挑,当下心中的迷雾一扫而空,便明白了过来。
这孩子哪是昏迷不醒,分明是在装病,那几滴冷汗估摸着也是因为害怕被戳穿,才流下来的。
而他额前的温度,恐怕也是用浸了热水的巾帕敷出来的。
慕安宁站起身来,思量片刻后,心下有了主意。
她清了清嗓子,神色凝重道:“方大娘,我见子翁的面色发白,恐怕不是一般的风寒。”
见方大t娘面露惧色,她接着往下道:“只怕要施上个十几针才能好。”
她望着不自觉抿住唇的孩童,故意认真补充道:“应当会很痛。”
方子翁不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只是越听越忐忑,再也按捺不住,佯装刚刚清醒:“咳咳,安宁姐姐?阿娘?”
他神色迷茫地看了看四周,颇为疑惑道:“我这是在哪啊?”
方大娘见儿子忽而清醒了过来,惊喜的同时还伴随着一丝困惑。
之前她怎么都唤不醒,这会儿子怎么忽然就醒了?
慕安宁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她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难怪陆老大夫不愿给方子翁瞧病,反倒叫她来看。
在一旁给其他病人诊脉的陆老大夫,朝这投向一瞥,‘呵呵’笑了声:“夫人,你家孩子的病算是看好了。”
方大娘总算明白过来老大夫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当下便站起身将方子翁拉到一旁。
这孩子昨日从学堂回家,神色便有些奇怪,还说再也不想上学了。
今早便如此凑巧地生了病,她就是再愚钝,也该猜出来了。
方大娘难得发了脾气,语气中透出一丝失望:“子翁,阿娘是怎么教你的?你怎能为了逃学而装病?”
她着实不敢相信,儿子不仅仅学会了撒谎,而且还将她骗得团团转。
方子翁心虚地垂下头,知道自己没理,便只得默默地承受母亲的责骂。
慕安宁见状也走到一旁,轻轻挽住妇人的手臂,试图平息她的怒火:“方大娘,子翁应当也不是有意的。”
她摸了摸孩童毛茸茸的头,声音轻柔而充满关怀:“子翁,可否告诉姐姐你为何要这样做?”
虽然在梧桐城时,方子翁也曾说过自己不爱读书,但她不相信,他是为了逃学才装得病。
方子翁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显然确实事出有因。
慕安宁看他如此,心知暂时是问不出什么话来,便也没有勉强。
就在此时,谭文淮踌躇片刻,还是从隔间出来,走到了少女身旁。
他红着脸,低声道:“安宁,表、表姐适才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方大娘闻言,也忘了责怪方子翁。
她不禁侧眸端详正目光灼灼注视着她侄女的少年,目露探究:“这位公子是...”
她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可是顾世子?”
她听说过,自家侄女与安庆王府有婚约。
但若说眼前这位公子便是顾世子,那未免与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
他看起来全然没那般嚣张、不将人放在眼里,反倒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侄女。
慕安宁摇了摇头,颇感意外,没想到竟连方大娘都知晓她与顾淮之的那档子事。
不过方大娘有这样的猜想,想来并不知道他们二人已然退了亲。
慕安宁看了眼谭文淮,笑道:“这位是谭公子。”
谭文淮听见少女向长辈介绍自己,耳根通红地作了一揖。
方大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在两人身上不断来回。
她是过来人,怎能看不出这男子明显对安宁有意。
不过安宁还有婚约在身,这恐怕有些不妥。
她还想多问些什么,但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馆却也明白此处不便多言。
她旋即拉着自家侄女的手,慈爱地道出自己的住址:“安宁,你若有空闲,大可前来拜访。”
*
傍晚。
洛氏淡笑着打趣终于肯出房门的儿子:“阿淮,终于肯用膳了?”
顾淮之面不改色地夹了口小菜,动了动有些发酸的眸:“我也没说不吃。”
他只是没胃口罢了。
想了一夜,他还是觉得,他不可能就此放手。
她现在不在乎他又如何,既然从前的她能喜欢他,那便代表日后的他,也总能做到让她回心转意。
至于那谭文淮,他才不会将一个空有皮囊的男子放在眼里。
见儿子如此别扭的模样,洛氏忍不住发笑,但旋即又惊讶地注意到他略微泛红的眼尾。
这孩子将自己关在屋内,莫不是在暗自伤神?!
顾淮之察觉到母亲一直盯着自己,目露困惑:“阿娘,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洛氏虽暗自觉得儿子不争气,却含笑道:“明日我邀了慕夫人一同去寺庙祈福。”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顾淮之夹菜的手一顿,扬了扬眉。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