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2/2)
先太子娶妻士族颍川荣氏女,早于二十年前被发现遗腹子时便已身死。
除此,只有被宁王赐姓,藏在深宅的那位洛夫人。
洛夫人乃先太子妃胞妹,因先太子妃有孕,而东宫公务繁忙,太子替她将胞妹接来陪伴,却不想,逢此横祸。
常伴青灯古佛的人,活得不似人间活物,一丝生气也无。
可她也有顾虑,世上唯一的血亲,沾了仇人半数血的闺女。
太子制书,未出东宫。
藏处,也唯有这位往日的荣二姑娘知晓。
这场中秋宫宴,皇后替郑粉蓉定了亲事,太子心知那旧物,沈槐序冷眼旁观……或许,唯有建灵帝是真心与兄弟、群臣共宴。
可那又如何?
手上沾染无辜之人性命者,该死。
“可为何是洛夫人揭发呢?”姜芷妤睁着双杏眼问。
沈槐序望了望她眼底的月亮,轻声说:“大抵是因她族人死的多吧。”
姜芷妤:……
今夜的沈槐序太难过了。
姜芷妤很是柔顺体贴的顺着他的意,又扶了一次窗棂。
她酡红的脸,与月亮姑娘对视片刻,生生将那小月亮羞得躲去了云层后。
姜芷妤后脑抵着身后人的肩,某一瞬间,身子抑制不住的颤。
.
翌日,早朝。
黔王主持大局,平王一脸憔悴的立在旁边,面对群臣。
黔王和平王委实心力交瘁,二人昨夜在这殿外宫阶上坐了一夜,都未想明白,那至高之处到底有甚好的?能让兄弟成仇,父子反目。
“祸事既已铸成,如何悔过都当不得数。”黔王说,“我跟老四是从沙场上征战回来的,手下亡魂无数,但若有一日人家来讨,我们自也跨马提刀迎战。”
“太子哥哥是先帝所杀,是宁王所害,我跟老四替他们写罪己诏,昭告天下百姓。”
“血债血偿,宁王当诛,只其妻妾儿孙无辜,既不知情,也没沾手,祸不及他们,诸位何如?”
群臣跪答:“谨尊王爷之意。”
“说过罚,便该商议这大位了,”黔王说着,朝旁边的弟弟看了眼,又道:“我与老四说过,我俩谁都不做这皇帝……”
“王爷……”肱骨老臣诧然出声。
他们昨夜出宫门后还忧虑,若是因着这位置,二王再争个头破血流可如何是好?
谁曾想,竟是二人谁都不愿。
黔王稍擡手,继续道:“我们二人既无太子哥哥的大才,也无宁王的大志,无问鼎天下之心,往后数,儿孙辈也才干平平,谁都比不上他们的大哥郑宗康。”
“诸位若是愿意,便让他继大统就是,若是碍着父罪子偿,推举旁人也使得。”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有人大骇,有人却也动了心思,目光忍不住往那高处的金銮椅瞟。
黔王似是说累了,一屁股坐在了殿阶上,摆手道:“你们商议吧,我跟老四想说的都说完了。”
殿中众臣面面相觑,哑言结舌。
古来禅位只有尧舜,人心都是偏的,自私的紧,哪里会将唾手可得或是囊中之物拱手让人?
一张张纠结的脸,皆是顾虑。
有人小声试探问:“臣举荐宝德李氏家主李济?”
李济的儿子还在朝上呢,闻言,眼睛一瞪,险些骂人!
好狠毒!
竟是想要他李家先祭!
黔王与那说话之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无语道:“瞧我做甚?我又不认识那人!”
只这话,却是让在场众人心中再掀波澜。
竟是说真的!
真的禅位?!
蓦然间,朝堂宛若市井菜场,口水飞溅,争论不休。
有人举荐朝堂之首,有人推举士族、望族……还有人站着打瞌睡。
祝湘手臂碰了碰沈槐序,蹙眉问:“你心下何意?”
沈槐序淡淡道:“与我何干?”
“为政以德,万民敬仰,若德行有亏,只怕民不聊生,大厦将倾!”祝湘沉声道,“你我皆为士,怎能袖手旁观?”
沈槐序做过权臣,死后被书奸佞。
如今袖手旁观,倒又挨训。
沈槐序心里好笑,擡手捏了捏眉心,稍醒神几分,开口道:“瞧见了吗?那些个利益捆绑者。”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便是自个儿做不了那得道之人,沾些光也是好的。
几乎是可预见的,等得新帝登基,又是怎样一番大肆封赏的光景,届时,朝堂之上党群林立只会更甚。
攻讦倾轧,排除异己……
“微臣右佥都御史展青玉,举荐太子殿下荣登大宝。”
一言既出,满殿鸦雀无声。
沈槐序垂眸,眼底轻笑。
嗯哼。
唯独此人孑然一身,群朝皆是他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