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2/2)
明儿就是端午了,昨日隔壁的展青芒还过来喊她,明日可要去看龙舟赛?
姜芷妤委实提不起劲儿,便推拒了。
眼下听着阿爹说话,头也未擡的恹恹应了声。
姜老三想说什么,被晴娘赶去了厨房。
这人先前说,沈槐序那副身子骨,定不会让他提刀上阵,伤不着什么。
被闺女幽幽瞧了眼。
沈槐序是不会披甲上阵,可那刀剑,又岂止是战场上的?
言语也可做利刃,伤人筋骨,害人性命。
端午过得无波无澜,不想扫阿爹阿娘的兴,傍晚时,姜芷妤还是跟着他们出门赏了灯。
时近六月,勒马听风复又热闹。
琴声悦耳,闻着驻足。
酒楼外张贴的榜,以琴揭榜。
一侧是郎君们,一侧是姑娘、娘子们,对阵好不热闹。
姜芷妤在对面酒楼买了盏酥山吃,出来时,日光刺眼,不知听谁说了句——
“叛军连夺三城,咱们大军才刚至淮河……”
姜芷妤心口猛然一坠,在这六月天里竟是觉得冷。
黔王的封地地处西南,而平王却是在宁王以南处,连夺三城,那金陵……
姜芷妤蓦然转身,却是找不到那说话之人。
没过两日,上京城内皆是战报传言。
而姜芷妤收到了沈槐序送回来的第一封家书。
寥寥几字,报了平安。
一道送回来的,还有一条无事玉牌,是给她的生辰礼。
姜芷妤捏着那只玉牌,垂眸静默片刻,踩着残阳归家。
她的生辰在九月,他却是早早便将生辰礼送来了,大抵……战事不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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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水以北,两军对峙。
昨日突袭,折了一万兵马,主将身中数刀,被亲卫护着杀出重围。
营中整夜烛火未熄,随军大夫面色凝重。
议事帐中,顺德帝脸色铁青,帐中气氛也静默的可怕。
盘桓近两月,却是未夺回一城一池,如今还损了一万兵马,窝囊也不过如此了。
别说是顺德帝,帐内几位将军面上也无光,灰头土脸的站着。
桌上一份舆图,一副沙盘,演练了千万遍,可那一万将士还是铩羽而归。
有人擅山,有人擅水。
可那擅水的将领,如今被黔平二王叛军困在了九江府。
连夺三城,又取九江,淮水之南如今被叛军占了去。
而往东的金陵,如今尚无异动,可顺德帝信不过。
沈槐序垂眸站在帐帘处,与他一般的文臣,还有几人。
半晌,有人试探问:“陛下,不若派人议和吧?”
话一出口,一道锐利的视线盯在了他脸上。
顺德帝气极反笑,手一挥,帐外的两名侍卫立马将人拖了出去。
气氛凝结,比方才更甚。
有人额上沁出了汗,有人大气不敢喘。
“传令下去,谁能率大军杀至淮水以南,朕封他侯爵,万亩良田。”顺德帝道。
几位将军立马拱手得令。
顺德帝将人打发了,带着贴身太监去往了另一处帐子。
时辰尚早,刚日升三刻,帐中的人却是已经坐在矮案前读书了,桌上还放着吃过朝食,下人不及来拿的食盒。
闻声,他稍擡眼,瞧见来人,面上无讥讽嘲弄,神色淡然,问:“一夜未睡?”
顺德帝居高临下的瞧着他,冷哼一声,“比不得堂兄高枕无忧。”
语气讽刺,擡眼的人却是目光坦然,分毫不觉他言语刺人,片刻,道:“别反被权柄操纵了。”
“郑宗康,”顺德帝冷下脸来,“你装什么仁义?我会让你瞧清楚,那巅峰宝座,只有我能坐得,皇爷爷在天之灵,也不会后悔选了我。”
郑宗康看他半晌,蓦然笑了,“你知道了。”
不对头尾的一句,顺德帝却是神色霎变。
“先太子一案,死者十二族,何时能昭雪?”郑宗康问。
顺德帝颌骨动了动,没出声,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他。
“永远不会。”郑宗康自问自答。
他说着哂笑一声,垂下眸光,落去手上书卷,“因你那皇位,是皇爷爷愧疚的偿还,与我的世子妃一样。”
先太子擅文,几个弟弟尚武,是以,先帝收复山河时,在京监国的是太子,洒血沙场的是其余三子。
而变故,便是出在这监国上。
太子幕僚,占了朝堂半数,眼瞧着个个儿身居高位,不知是谁传出风声,太子要反。
先太子确实反了,被正值壮年的先帝逼得。
疑心但凡种下,不刮骨挖肉,别想剔除。
太子府并幕僚十二族,皆亡。
唯一剩下的,便是太子妃腹中的遗腹子。
悔吗?
远不到花甲之年,先帝白了发。
顺德帝生来体弱,是被先帝亲自养大的,便是连读书写字,都是先帝抱在怀里启蒙的。
郑宗康的这条腿,大抵是因着早智聪慧,而惹得先帝忌惮。
与先太子不同,嫡孙年幼,身边还有豺狼伺环的三位战功赫赫的王叔。
郑宗康的聪慧崭露头角,便于马背摔落,落了个不良于行之疾。
宗,序也。
也是那时,他知晓了自己名讳之意。
从开始,他们宗族兄弟,便是被皇爷爷放在了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