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2/2)
他早晚要叫这一家子害死!
“贵府世子,每年食邑三千,花得可还尽兴?”顺德帝目光沉沉的问。
“臣知错,”山阴侯俯首道,“臣愿意将这些年的食邑皆归还,还请陛下恕罪!”
“归还?”顺德帝冷笑一声,“呵……”
沈槐序垂眸站着,眼皮动了下,眸底尽是讽刺。
全身而退?
痴心妄想。
“山阴侯褫夺世子爵位,自后无爵可袭,食邑双倍归还朝廷,三日为期。”
山阴侯一张皱巴巴的脸霎时灰败一片。
无爵可袭。
无爵……
“常德伯,朝廷给你发的俸禄,你阖府的食邑,竟是养不活你几十口人了不成?”顺德帝眸光一转,瞧向另一个跪着的,咬牙切齿道:“竟是连官位都敢买卖!”
“臣……”
“蝗虫蛀虫!朕竟是不知你们个个站在朕面前,那披着的皮囊之下是什么东西!若非此次查探,朕竟不知,常州一地,早成了你常德伯的私库!”
殿外,郑英面无表情的站着,朝过来换防的羽林卫使了个眼色,后者急急退下,竟是一丝动静都未敢发出。
陛下脾气愈发的燥了啊。
郑英心中叹道。
此次走了趟常州,也不知他媳妇儿在金陵可好,事情赶得急,也未来得及去瞧瞧她。
先前还说与她共度佳节的,如今……
郑英又是一声叹息,余光往里面瞥了眼。
那芝兰玉树的,倒是不曾想,竟有这般手段。
这个中秋,上京贵胄过得委实死气沉沉。
谁知道顺德帝手里有没有参他们的折子?保不准正吃着团圆饼呢,便被一道旨意诏入宫中,回来便是……
嘶!
不敢想,不吉利!
就连那些个纨绔都被家里爹娘约束着,没敢出门撒欢儿去。
而祝国公府,气氛也沉闷着。
祝三郎是庶出,莫说是他娘手中没多少银子,就是他也没有啊!
可是山阴侯一时半刻凑不齐归还朝廷的银子,也顾不得体面,在这佳节上门借银子了。
祝三郎坐在下首,臊得脑袋都擡不起来。
山阴侯也没好到哪儿去,脸色灰扑扑的,垂头耷脑的模样如丧家之犬,搓着手拘谨的说不出话来。
片刻,只憋出一句:“我与那沈编撰无冤无仇,他何苦……”
上京这些家族里,谁家没点儿见不得人的阴私事?
不都心照不宣吗?
这般撕破脸皮将人置于死地的,这几十年他也只见过这一个!
祝国公没说话。
许多,都是从根里烂掉的。
如今从外瞧着繁盛,内里却是生了蛆虫,腐烂……
这光景,几十年,甚至百年了,也该是变一变了。
祝国公淡淡的瞥了眼怯弱的第三子,只见那颗脑袋垂得更低了,不免心中又添些失望。
让他来坐着,是想他多瞧瞧,那双肩膀也该担事了。
可瞧着,他只知羞愧,当是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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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中秋开不开心,姜芷妤是不知道的!
她很开心啦!
姜老三买到了很肥蟹,学着酒楼里做了醉蟹!
姜芷妤还多吃了一只,好好吃哦~
晚上,拜过月神,吃了团圆饼,一家子去走月啦!
街上百姓摩肩接踵,有陪着父母出来观灯的,也有携妻带子走月的,亦有兄弟姐妹们一起出门来玩儿的。
行过一条街,沈槐序手里抱着几个小玩意儿,都是姜芷妤觉着有趣,买来塞给沈槐序拿着的。
这个给阿荷,那个给梁娇娇,这个小胖定然喜欢……
巷子里的人被她惦记了个遍,还有沈槐序未见过的她的堂姊妹、堂侄子、侄女儿……
有这般姑娘在身旁,沈槐序又怎会感觉冷清孤单呢?
可爱狐貍脸忽的出现——
“哇!”
沈槐序垂眸,手擡起,轻轻搭在她脑袋上,笑骂:“傻子。”
没吓到他,姜芷妤哼了声,学着他的语气反骂:“蠢蛋。”
戴着自己的老虎面具走过来的姜小二,脚步很是丝滑的转身离去,一瞬停顿也无。
哎,小孩儿好难。
一家子慢悠悠往前走,路过一片莲湖。
姜老三瞧着那泛舟湖上的灯火,忽的兴起,“你们自己回家吧,我带你娘游湖去。”
姜芷妤撒娇道:“一起嘛。”
她也想玩儿!
这个时候,亲闺女也要遭嫌弃的。
“那就两艘船,我跟你娘,你带着他俩。”姜老三说。
姜芷妤也不挑剔,“好啊!”
晴娘原是想,租两艘挂着灯笼照明的乌篷船就是了,谁知姜老三竟是也学了闺女花银子的痛快劲儿,大手一挥,抛出去五两银子,要了两艘精致气派的,还振振有词道:“若是那乌篷船漏了水,岂不糟糕?”
晴娘嗔他一眼。
姑苏多水,便是跳了船,他们也能游回来岸上。
只这银子已经花了,她也没说这话,被姜老三扶着上了船。
姜芷妤也兴冲冲的跑去旁边,轻轻一跃,身姿轻盈的跳到了船上,水面温柔的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很快平缓。
“快来!”姜芷妤朝岸上的两人招手,“好漂亮!”
沈槐序紧随其后登船,转身来拎姜小二。
姜止衡年幼腿短,虽是想要也这般轻松,可委实为难,面色窘迫的被沈槐序拎着后脖领抓了上去。
“阿爹!我们来赛舟呀!”姜芷妤从船头跑到船尾瞧了个遍,朝着隔壁的船欢快喊。
姜老三心想,谁要跟你赛舟?
双手握着船桨,朝媳妇儿说了句‘坐稳’,几下便划着船跑了。
“嘿!”姜芷妤眼睛都瞪圆了,咬着从船舱里揪的葡萄,连忙盘腿坐下,抓了两根船桨,喊前面的两人:“快快快,咱们追上去!”
沈槐序:……
小没眼色的。
追还是追了,只是没追上。
他们仨加起来,怕也不抵姜老三那浑身腱子肉的力气。
姜小二眼巴巴的等着旁边,沈槐序起身,将船桨递给了他,“小心些,别掉进水里了。”
姜止衡藏着欢喜:“哦。”
沈槐序转身进了船舱。
这是一艘备给文人雅士的书画船,矮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盏昏黄灯。
沈槐序屈着条腿坐下,悠哉的吃着葡萄看那鼓着脸好不努力的姑娘。
擡头是繁星明月,她身后是烟火街市。
“沈槐序!我也要吃葡萄!”姜芷妤睁着杏眼喊。
沈槐序坐着未动,调笑着问:“多大的姑娘了,吃个葡萄还要我喂?”
“……你将那果盘子端来,我自己吃!”姜芷妤羞着脸道。
她的嘴巴说,可以的!
沈槐序依旧未动,笑瞧着她不语,揪了颗葡萄放进了嘴里。
还馋她?
要生气了嗷!
姜芷妤刚要凶他,就见那人起身朝她走来。
“你忘拿葡萄了……”姜芷妤善良提醒道。
余音未落,这厮已然在她身前蹲下了身。
倏地,姜芷妤莫名察觉了危险……
身子刚要动,便听他低声含糊道:“仔细划船。”
柔软的腰肢僵住,身子怔然不敢动。
是葡萄。
他……
姜芷妤脸发烫。
怎能是这般的浪荡子?!
她齿关羞答答的抵住,却是被他轻易撑开。
舌尖调戏似的轻扫过她的,只留她轻颤着悸动。
那温热的葡萄被抵了过来……
不知是被谁咬破了皮,汁水甜腻的盈在两人唇齿间。
姜芷妤纤细的脖颈仰起,半阖着眼,红着脸,与他共尝了一颗葡萄。
他的舌抵在她的齿间,轻舔她的舌根,感受着她逢甘霖般的急切吞咽,目光一寸不挪的瞧着她眼尾潋滟色。
“葡萄籽吐出来……”沈槐序退出她的唇齿,在那丰盈的唇瓣上轻咬了下,哑声言。
姜芷妤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懊恼的脑袋轻磕在他的肩上,委屈道:“咽到了肚子里……”
沈槐序眼眸顿了瞬,喉结滚了滚,闷出几声笑来。
小姑娘不知调情,却总能让诚实到让他更添愉悦。
遮掩动作的宽袖撤离,沈槐序进了船舱去。
姜芷妤脸上的霞色未退,又羞又恼。
怎能这般狼狈呢?
眼神睇去,那厮却是惯来堂堂。
沈槐序与矮桌前坐下,拢袖研磨,就着昏黄的烛光提笔。
姜止衡哼哧哼哧划船半晌,一扭头,却是见他阿姐坐在船尾,不知何时怀里抱了株莲蓬,正美滋滋的剥莲子吃。
姜止衡:!
净是欺负小孩儿!
姜止衡放下船桨,一脸哀怨的从船头爬起来,想要去与阿姐分两颗莲子吃,经过船舱,目光垂落,便见阿槐哥哥在作画。
他脚步一顿,在那画中船头寻自己,没找到。
又看向旁边那纸在晾墨迹的,正想探着脑袋去仔细瞧瞧,那张上面定然有他!
一只手忽而擡起,挡住了那画纸。
姜止衡:?
“……阿槐哥哥,我不能看吗?”
“嗯。”
那艳色唯有他能瞧。
姜止衡:……
姜止衡憋了憋,委婉道:“我也想要画。”
“知道了。”沈槐序说着,在那船头添了两笔,圆脑袋圆身子,好不敷衍。姜止衡耷拉着脑袋走开了。
桑心。
他比那画上莲蓬都要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