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相亲对象是触手怪! > 第23章 合照

第23章 合照(2/2)

目录

“那就可以了。”

楚君山的视线从他的脸上收回,若无其事的重新落到了还开着文档的平板电脑上。

仿佛他刚刚听见的并不是惊世骇俗的、来自怪物的剖白,而是一句类似于“今天中午我们吃什么”的日常用语:“快去洗漱吧,我们八点半出发。”

梁星渊的心早就软成了一滩水,他张了张口,心中忽然涌现出这样一个奇怪的冲动——

不如都说了吧。

除却一只怪物之外……他还有一个别的秘密。

他在另外一个世界中,是怪物之间的王,是引领它们的主。

他的手上曾经沾满污泥和鲜血,他曾经站在黑暗中向死而生,也曾经遇到过一个如楚君山一样代表着光明与希望的人……

纷繁错杂的回忆在一瞬间冲破了他设下的桎梏,一幕幕血腥黑暗的场景如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微微地浮动起来。

告诉他吧。告诉他吧。告诉他吧。

他忽然有一种恶劣的冲动,想要探寻,楚君山对他的容忍,到底能到几时……

被恶意操纵的大脑陷入了迷思,他张开口,那些污秽的过往将要脱口而出的的一刹那,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不轻不重的车笛声——

“喂喂喂,你们俩到底在干什么呢!电话也不接……”

熟悉的声音隔着一面窗户传进来,梁星渊转过头,看见了降下的车窗中蒋纯的脸。

他穿着一件非常喜庆的粉.嫩衬衫,笑意盈盈的:“嘿,快点来开门啊。”

这句话打断了梁星渊的迷思,他恍然垂着眸,紧缩的瞳孔如针尖一般小,渐渐的才放开,慢慢恢复到原来的正常模样。

楚君山率先反应过来,从榻榻米上站起身,走到门口为他开门。

之前他们早就说好,领证这天,蒋纯先来他们家的。

毕竟,在蒋纯挑剔的眼光看来,这两个人平常人淡如菊也就算了,结婚当天要是敢穿得比白开水还要素的话,那就真是太造孽了。

他思索了片刻,毅然决然的决定帮他们保驾护航。

楚君山打开门,蒋纯刚刚准备说的“新婚快乐”在他的目光落到面前客厅的陈设时,兀然停止了。

那一瞬间,他方才还明亮异常的目光骤然晦涩起来,视线短暂地交接,又迅速分开。

蒋纯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回原来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他站在玄关处,看看一脸淡然的楚君山,又看看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梁星渊,默默地闭上了嘴。

“换个衣服就可以走。”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楚君山率先开口,终于打破了这片难言的寂静,“先等一下吧。”

蒋纯咬着下唇,目光追逐着楚君山平淡无波的眼睛,像是想要从里面看出一些什么不寻常的情绪。

然而,他和以往的任何一次同样,失败了。

楚君山面无波澜,看上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而他的内心却凝重极了——

在这平静无波的水面之下,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无形的风暴,将他们——甚至整个世界都卷进去。

楚君山……知道这些事吗?

蒋纯满怀心事的等待进去换衣服的两人,心事重重的想着。

几分钟之后,楚君山和梁星渊分别出来,两人都穿着正式的黑色西服,身姿颀长,即使风格不尽相同,却看上去极为登对。

蒋纯深深的叹了口气,看了他们一眼,又叹着气收回目光:“咱们走吧,省得等会儿要排队了。”

他不知道的是,和自己一样,其他的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坐上了同一辆车,开往离家最近的民政局。

楚君山挑选的日子并不是什么特殊的节假日,也不是周六日,来这里领证的人不多,在他们前面排队的只有两对恋人。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站在背景墙前,微微笑着,让摄像机定格人生中最有意义的瞬间之一。

等到排到他们,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摄像机后面的摄像师笑意浓深,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很是面善,他闭着一只眼睛,从屏幕中往外看去,指挥道:“左边的新人笑一下呀,怎么这么好的日子不笑呢?是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吗?”

被点名的楚君山难得停滞了一下,他微微挑起眉梢,复又恢复到原先的表情:“不是。”

“嗯?!”摄影师是一个很有梗的人,他一笑就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数一数估计还是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难道说,你生性不爱笑?”

楚君山:“……”

好冷的笑话。

梁星渊也沉默了一下,随即十分熟练的打圆场:“那当然是开心的,没事,他怎么样都很好看。”

楚君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也许是被梁星渊此刻脸上洋溢着的灿烂微笑感染,他不自觉地弯起眼尾,总算露出了一抹笑意。

咔嚓——

时间在此刻定格,留下一张能够代表着此时的照片。

“哎,真好看。”摄像师看了看成片,满意得不得了,“好好好,打证去吧,祝你们新婚快乐啊。”

“谢谢。”

这一次,楚君山和梁星渊倒是异口同声地回答了。

有了照片,后续的手续办得很顺利。

梁星渊几乎是双手接过那张属于他的红本子,打开纸页,目光认真地在那一行行字上逡巡着,仿佛要将这张结婚证镌刻在心间。

如果不是公共场合,在这个地方掉眼泪难免会有丢人的风险,楚君山真的认为,这只容易动感情的感性怪物会在下一秒钟掉下眼泪。

收好结婚证,梁星渊跟他一起往外走。

走廊上空旷而整洁,只偶尔有几个路人匆匆行过。

“君山。”即使他已经幻想过很多次这个场面,等到真正付诸实践的时候,梁星渊又觉得紧张非常,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红丝绒戒指盒,小心翼翼地拨开盖,将婚戒的一面朝向面带诧异的楚君山,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想过那么多酸掉牙的情话,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梁星渊却只能想起自己最想说的一句。

他望着楚君山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感谢你愿意和我相伴余生。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楚君山默然不语,他垂着眸望向半跪在地上,高大而英俊的男人。

视线相接,周围行过的路人不时朝着他们投来探究的目光,而他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望向梁星渊的目光并未移动半分。

等待他回答的时间,让梁星渊甚至有一种世界已经度过了几万年的错觉。

终于,他听见了自上方传来的一声轻笑:“我愿意。”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蓦然击中他的心。

刹那间,那些纠结和苦思都无关紧要了——

他现在,只想跟楚君山在一起。

楚君山并没有反对他的靠近,任凭他抱着自己。

他听见梁星渊带着颤抖的声音,仿佛在诉说一个承诺,抑或是一千年亦不会改的誓言:“我会永远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

楚君山垂着眸,看着他为自己戴上戒指的那只手,正在空中轻轻的颤动着。

他知道的,梁星渊想要给予他的绝对不是平凡的承诺。

对于一只怪物来说,他们永远不会轻而易举地许诺。

上一次他看见怪物对自己许下承诺,还是在很久之前的某日,他仍然处于另外一个黑暗世界的那天。

楚君山微微垂着眸,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轻轻的颤动着,微微下垂,遮住了眼底涌动的复杂神色。

他没有说话,保持着安静的状态,等待着梁星渊终于松开自己的手,胸膛微微地起伏着,再擡起头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带着薄薄的水雾,仿佛一场雨水未消的阴天。

“可以回家了。”楚君山开口提醒,“等会我们还要去爸妈那边一趟。”

结婚毕竟是大事,虽然现在已经今时不同往日,楚君山的人生已经完全由自己掌控,但是出于尊重和人类社会的礼数,他们还是应当回一趟家里的。

梁星渊早就知道这个流程,自然没有异议。

他期期艾艾地看了一眼楚君山,却望进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那里面像是含着一片世界上最小的海域,无风无浪,倒映着他全部的模样。

他虽一语未发,可是,梁星渊却莫名从那样的眼神之中读出了令他感到安心的情绪。

跟楚君山待在一起,除却那些短暂的失去控制的冲动,更多的时候,梁星渊都会感觉到一种脚踏实地的冷静和沉着。

仿佛只要有楚君山的地方,他就真的能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不会露出所有属于怪物的陋习。

他……真的很感激他。

梁星渊觉得今天的自己实在太过于感性,而从楚君山之前对自己的反应来看,他其实应当更喜欢之前那样的自己。

现在那些疑问已经过去,他如愿以偿地从楚君山那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梁星渊收敛了那些小脾气,自作主张地回归到了以前的模样:“……那我先去拿车,门口等你们,好吗?”

他说的“你们”自然不仅指的是楚君山,还有正在收拾东西,在外厅等待他们的蒋纯。

不知是不是梁星渊的错觉,他总觉得,蒋纯今天似乎比不上之前那么开心了。

他好像背着楚君山和自己,窝藏了一件很重要的心事,因此显得愁云惨淡,只差把“忧愁”二字写在脸上,等着别人去探究缘由。

他微微蹙着眉,深想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地摇了摇头,将那些疑云抖散。

算了。

现在的状况,他大概是不能去探究别人到底在想些什么的。

而且,楚君山和蒋纯的关系明显不仅仅只是普通朋友那么要好,等到以后,他和楚君山更深一步地了解之后,等到楚君山愿意告诉他的那一天,他应当会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所有答案。

大多数时候,成年人是不需要做到每一件事情都对彼此坦诚的。

比如说,其实,梁星渊自己也有一个秘密。

他想,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告诉楚君山的。

但是,如果他不需要用到这个机会的话,那就最好了。

……

那抹黑色的身影缓缓从楚君山的视野之中消失,他垂着眸,目光宁静的落到无名指上的戒指,端详着简约而不失设计的素圈和八爪戒托镶嵌起的钻石,许久才擡起眸。

方才那些因为梁星渊而泛起的情绪波澜都在此刻消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并没有像梁星渊想象的那样,往外厅走去,而是转过头,朝着方才拍摄证件照的地方漫步而行。

蒋纯在那里等他。

自从今天他踏进梁星渊的家的第一秒钟开始,他就知道,蒋纯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跟他与蒋纯一样,从那个炼狱一般恶劣黑暗的世界出来的人类,那么,只有碰到与无限世界相关的事情,他们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些熟悉的场景。

黑暗的长廊、夜晚草丛中闪过的发亮的眼睛、暴烈的吵闹声……还有那些属于怪物身上独有的腐臭气味。

这些就像是一个个关键词,或者说打开通往那段惨痛回忆的钥匙,将他们指引到那些不愿回忆起来的噩梦中去。

这是那段经历在他们身上植入的相同基因。

楚君山并不在意回忆这段往事,但是,这并不代表着,蒋纯也不会介意——

他走到方才蒋纯休息的位置,擡眸望去,一道消瘦单薄的身影就立在窗边,即使他没有擡头,也无法令人看清他脸上的神色,但只是遥遥地看去,就能察觉到他身上透露出来的浓厚的痛苦和挣扎。

楚君山的语调与平时一样,没有什么起伏,情绪也是淡淡的,可是他没有像平时一样,直白地喊“蒋纯”这个名字,而是轻声说:“纯纯。”

现在快到午饭点,没有什么人继续排队登记结婚。

周遭的环境安静得出奇,楚君山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回声。

蒋纯转过头,视线在触碰到楚君山那张淡漠漂亮的脸时,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楚君山,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他虽然是问句,但是并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反倒像是一句平直的陈述——甚至不需要楚君山来回答“是”或“否”。

“是的。”楚君山走到他身边,并没有望向蒋纯,他学着方才蒋纯的样子,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格,眺望着外面的景色,“你想问什么呢?”

相伴数年的默契令他们不约而同地没有在梁星渊面前开口,可很显然,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并不是同一个。

“我比较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想法,君山。”蒋纯摇着头,平时显得有些散漫轻佻的神色在此刻完全收拢,根本没有任何原来的样子,取而代之的,只是认真和严肃:“那些东西再次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对吗?也是我太迟钝,竟然这个时间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如果我不发觉它们现在已经入侵了你的生活——楚君山,你告诉我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等你变成一堆骨头渣吗?”

他的声音压低,语速很快,像是压抑着某种看不见的怒火:“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做到!是因为梁星渊吗——”

一连串的质问如炮弹一般发射出去,楚君山转过视线,还没回答,余光中便出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梁星渊提着三杯饮品,有些尴尬地看着呈现着对峙姿态的二人。

沉默在静得落针可闻的拍摄室中蔓延着,带着某种可怕的硝烟味。

半晌,梁星渊才艰难的牵起嘴角,强迫着自己看向两人:“你们,刚刚是在……说我吗?”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