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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念(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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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念

“先生?”

裴寻芳将一个毛绒狼崽面具覆于脸上, 用小裴寻芳的语气对着手里的另一个银狐面具说话:“到了帝城后,先生还会跟我在一处吗?”

裴寻芳换上银狐面具,学着苏陌温柔而严肃的语气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我缘分已尽, 之后的路, 你得自己走。”

“可我真的好喜欢先生。”裴寻芳又换上毛绒狼崽面具,眼巴巴道, “先生还会再来看我吗?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家住何方,等我长大后, 我要娶先生。”

裴寻芳嘴角一撇, 将那毛绒狼崽面具掷于妆奁台上,道:“你可知你这位先生是谁?”

他舒展四肢往椅背上一仰,重新端起那银狐面具, 轻柔地抚摸着:“他可是我的枕边人呐。”

“苏陌啊苏陌,你可真是偏心,你冒着被反噬的危险来这救人,却将咱家赶出帝城,还将咱家忘得一干二净, 真是让人嫉妒啊, 你怎可如此偏心……”

“裴、公、公。”裴寻芳忽而转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年轻的面容,狭长幽深的凤眸, 还有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你应该感谢你只是留了一丝残魂, 否则,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裴寻芳倏地站起身, 扑到铜镜前,挑衅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你可真有出息!毛都没长齐就对他生了心思,可惜空有一副假皮囊,有贼心没贼胆,天天跟人眼前晃,却碰都不敢多碰一下。咱家看不起你。”

镜中人渐渐敛了笑意,他不再说话,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忽闻窗外一声鸟鸣,天水碧跟着一动,又一个影卫落入季清川卧房中,道:“禀掌印,黄鼠狼出洞了。”

“我跟你不一样。”裴寻芳的眼神渐渐冷静下去,他对着心里的那个声音说道,“我会等他爱我。”

他拿起狼崽面具,转身看向屋中跪着的影卫,冷声道:“很好,可算来了。”

屋中分明只有掌印一人,却隐隐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影卫大气不敢出,只安静等着。

裴寻芳在房中踱了几步,渐渐平缓心绪,面对身体里时而冒出来的另一个人,裴寻芳还需要适应。他转动着指上的墨玉臣韘,一切皆如他所料,端掉公孙琢,束住春三娘的手脚,李长薄也逐渐失控,嘉延帝李毕终于坐不住了。

于裴寻芳而言,李长薄得收拾,李毕更得收拾,而在这两者之前,苏陌高于一切。

谁想动苏陌,那就先收拾谁。

而今天这弁钗礼上,谁想害苏陌,答案显而易见。

想到上一次苏陌在弁钗礼这一天被当众羞辱、差点毒发殒命的情形,裴寻芳心中的恶魔腾的一下跃起。

杀了公孙琢也完全无法解气呀。

要将他们一并杀了才好。

“既然黄鼠狼都出洞了,观众也已就位,今儿个咱家就请他们热热闹闹看一出好戏。”裴寻芳问那影卫,“这次的献艺环节,不夜宫为季公子准备了什么节目?”

“禀掌印,是绿腰舞。”

“绿腰?”裴寻芳禁不住笑起来,要苏大少爷跳绿腰,还不如杀了他。

裴寻芳用指尖抚过那一套套为弁钗礼特制的礼服,上等的布料,柔软丝滑的质感,精致繁复的刺绣,每一套都美轮美奂,可惜苏陌不喜艳色,他只挑了套最素的。

裴寻芳喜欢看苏陌穿红,他指了指那套大红盛装,道:“将这套送去瑶台。”

“是。”

“等等。”裴寻芳走至书案,提笔在一个笺子上写了几个字,塞入叠好的衣物中,这才道,“去吧。顺便将凌舟放了,咱家有话同他讲。”

影卫领了任务自去安排,而裴寻芳捏着一只方才从衣饰中顺来的红艳艳似血的耳坠子,对着阳光眯起眼:“真想看看你戴耳坠子的模样。”

炉烟袅瑶台。

苏陌立于帷幔后,忽觉耳根一烫。他用手冰了冰那微烫的耳垂,仿若那里方才被人触摸了一般。

苏陌有些心慌,他放下帷幔不再看楼下那喧闹的人群,而李长薄刚刚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注意听。

苏陌缓缓转身,灯火与日光在他身后隐去,流珠坠子滑过他修长细白的后颈,如流萤亲吻着粉颈,那是李长薄再也捉不住的光。

苏陌看向李长薄,眸光也渐渐变得冰冷,就如同看一堆没有感情的方块字。

苏陌道:“殿下之前问我,在天宁寺那天吉空大师与我说了什么,殿下现在还想知道吗?”

李长薄被他眼中的冷漠刺痛,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故意转移重心,道:“那日清川让孤去求长生泉,孤求到了,孤一直存着,等着给清川煮茶温粥。”

“殿下认为,清川还会想与殿下月下听风、围炉煮茶么?”苏陌问道。

“清川想要什么,”李长薄急忙表态,小心哄道,“孤都可以满足你。”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重来一遍的。”苏陌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李、长、生。”

“哐当”一声,瑶琴滑到地上。

“好!好好!”楼下不知在表演什么,传来一阵阵叫好声。

李长薄僵在原地:“清川,你叫孤什么?”

苏陌眸光扫过他的手臂:“殿下的伤口在流血。”

李长薄却似乎完全没感觉到痛,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目光亦变得急迫,他僵硬地走向苏陌,颤声道:“清川叫孤什么!你再叫一遍。”

“李长生,你不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可笑吗?”苏陌道。

李长薄哭了,眼泪如止不住的珠子,完全控制不住,他擡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尽。

自清川死后,他的每一次情绪崩溃都静悄悄的,他一个人舔舐着伤口,无人可诉,无人会懂,而这一次,他终于不用再掩藏。

他伸出手想摸摸苏陌的脸,却又停在半空不敢碰,他眼角肌肉颤动着,嘴唇也在颤抖,他说道:“清川你都记起来了,是吗?”

苏陌冷漠地看着他,李长薄你在妄想什么?

“我的清川回来了。”李长薄似呓语般。

“我的清川回来了……”李长薄自言自语道,他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后跟,他转了一圈,似在寻找着什么,忽而,他看到地上那把瑶琴,琴头上刻着一簇君子兰,正是过去清川最爱的那把琴。

“清川,你扔进井里的那把琴,孤替你找回来了,就放在别苑里,”李长薄立马转身,他想牵苏陌的手,“孤带你回家看看……”

苏陌后退一步。

“不对,那一把不是,这一把才是……”李长薄似错乱了一般,他看看琴,又看看苏陌,像眼巴巴讨好着主人的小狗,“走,清川,我们回家。”

“殿下竟然以为,清川会将那座牢笼一样的别苑当做家吗?”苏陌说道。

李长薄当即崩溃了:“我错了,清川,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清川不喜欢别苑,我们就换个地方。”李长薄全身都在抖,他乞求般望着苏陌,“去哪都可以,清川说了算,让我抱抱你,好吗?”

苏陌静静看着这个他曾经一手写下的原书渣攻。

“清川,别用这种眼神看孤……”李长薄五内俱焚,他痛苦极了,记忆摧枯拉朽般侵蚀着他,他好不容易拼回来的心,再一次被撕成碎片。

清川、清川、清川……李长薄渴望着季清川,需要季清川,他忽而几步并作一步,将苏陌强行拉入怀中。

“孤好想你,清川。”李长薄将挣扎的苏陌紧紧按住,将脸埋进苏陌的颈窝。

“放手!”苏陌厉声道。

“好想你……”李长薄魔怔般吻着那裸露的脖颈,他将苏陌一把抱起,怼在墙上,开始胡乱地解他腰带,“清川,想要你……”

忽听“啪”的一声脆响,苏陌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李长薄脸上。

楼下再次爆发一阵叫好声,看戏的人们为眼前的痛快欢呼着。

苏陌喘着气,这一巴掌几乎用光了苏陌的力气,他的手因太用力而颤抖起来。

“李长薄,清川说‘不’的时候,就是他不想要,不想让你靠近,明白吗?”

李长薄怔了一瞬,左脸火辣辣地疼,可李长薄却仿若找到一丝希望,他抓住苏陌的手摁在脸上,他用脸蹭着苏陌的手,吻他掌心:“若是这样能让清川解气,孤随便清川打。”

他抓起苏陌的手,再一次扇在自己脸上:“清川打啊,打到你消气为止。”

“够了。”苏陌道,“殿下让我觉得恶心。”

“孤不会再强迫你了,请再给孤一次机会……”李长薄魔怔了一般,他僵硬地为苏陌整理着方才弄乱的衣赏,又抱过苏陌想要吻他,语无伦次道,“孤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清川,孤会替你拿回原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没用的,李长薄。”

“清川……”李长薄哭了。

“权利,森*晚*整*理身份,地位,那些都是你所看重的,清川根本就看不上!李长薄,你活了两辈子,现在还不明白吗?清川和你根本不是一类人!清川曾经那么爱你,是你毁了一切,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从头来过的。”

苏陌按住刺疼的心脏,属于季清川的那颗心脏再次抽疼起来。

这该死的角色反应。

苏陌狠下心,说道:“今日,清川就是要同你做一个了结。”

“李长薄,这个世界不一样了,清川已经同你解绑,季清川死在了过去,李长生也死在了过去,这个清川已经同你无关了,贪嗔痴爱,是非人我,一切放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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