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1/2）

木筏

几乎是在43犹豫的瞬间, 缪池就放弃了对他的请求。

他强忍着腹痛，将所有精神力都凝聚成一个点，刺向阀门。

强大的精神力瞬间在闸门内爆发, 坚固的闸门转瞬间炸得粉碎。

碎片飞过，割破的缪池的脸颊和胳膊，鲜血流了出来。

却因为重力环境的改变而没有滴落, 反而流向了凌野的方向。

几乎在闸门炸开的同时, 凌野瞬间纵身飞了进来，扑向缪池将他护在怀中，两人狼狈地滚进舱房内，碎片散落一地狼藉。

他快速替凌野摘青筋毕露，突突直跳。

他粗喘着睁开双眼，绿眸沉默地盯着缪池，只对视了一秒，长手直接按下缪池的后颈, 用力吻了上去。

凌野疯狂汲取着他的氧气, 吞吃的力度几乎要将他的舌头碾碎, 胸腔内的空气都被席卷一空, 凌野蓬勃的心跳在他耳廓的血管中叫嚣回荡，如一把利剑刺破缪池的胸膛。

直到肺部缺氧到灼烧, 缪池才被松开，凌野却还不愿意放手, 抵着他的额头恶狠狠地盯着, 不肯挪开视线半分。

缪池：“你不该来的。”

凌野：“对不起。”

他简单明了的三个字，如重锤落下, 一锤定音，将缪池还未出口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这让他怎么责怪得起来？

他“啧”了一声：“别以为我会因此轻易就原谅你。”

随即，一把拥过凌野，凶狠地与他抱在一起，两人用力到像是要把对方的肋骨勒断，再碾碎成粉末，狠狠糅杂近自己的身体里、血管里，一同化作腐烂的淤泥。

直到缪池“嘶”了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腹部，这才与凌野分开。

凌野捧着他的脸，一向桀骜不驯的脸露出了从未出现过的担忧神色：“你的脸色不好，跟我回家。”

缪池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在战场上就算断了骨头也能笑着歼灭敌军机甲，即使没有麻药也能硬扛着缝针，向来不在意任何伤口。

可如今不一样。

这是他的孩子，他不想有任何闪失。

何况凌野那句“回家”。

或许是亲眼见到他生死一线的陷阱，也亲身经历了刚才的一切有多么凶险，相差分毫，凌野或许就已经不在了。

以前那些恩怨，或许也就在这一声“对不起”之后烟消云散。缪池知道，自己等了那么久，也就只是在等这一句“对不起”。

就当他怀了孩子后，变得优柔寡断也好。

他可以在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成为任何人。就算他孤独终老，一个人独自活下去也好。

他唯独不能失去凌野。

不论去哪里，只要凌野在，他就有归途。

缪池难得没有逞强，点点头：

“我们回家。”

轻轻的一句话，如同飘落的羽毛，落在凌野的心头，却如浩瀚星辰，整个宇宙洪流都向他奔来。

缪池顺着凌野的力道站起身，互相搀扶着正要往外走。

43从始至终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在凌野危难的时刻他没有出手，选择作壁上观；如今他们要走，他也却也没有阻拦。

自始至终，只是静静地观望着，像一个沉默的观测者，站在尖塔的最高处眺望历史的河流。

直到缪池从他身旁经过，他才开口：“将军……”

话音还未落，他们所在的船舱忽然整个剧烈颠簸起来。

缪池险些摔倒在地，被凌野和43同时扶稳。

广播里传来任溟的声音：“回来，将军。”

他声线很冷，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语气，因为电流声而带着不真实感，回荡在黑暗冰冷的船舱内，如同电子幽魂，旋绕在他们头顶。

他话音刚落，像是在警告一般，他们身后的舱门突然开启，舱门后面则是一望无际吞噬一切的黑洞，如同怪物在宇宙之中静默地露出了自己的獠牙，等待猎物的进入。

原来就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内，任溟已经操纵着这架飞船，来到了原初黑洞所在的坐标。

很显然，只要他从缪池的嘴里听见任何一个拒绝的字眼，下一秒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扔进黑洞之中，连带着这艘飞船，无一幸免。

一直沉默的43终于开了口：“任溟！你疯了！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我之所以同意带着你的终端回到这个时间线，难道是为了看着你杀死将军的吗！你答应过我的事难道也要忘得一干二净？你忘恩负义！你不能这么做！”

他愤怒的吼声回荡在金属墙壁之间，回答他的却只有沉默的电流白噪音。

良久，他们身后的船窗上才弹出一片模糊不清的画面，任溟站在正中央，与三人对立相望。

与刚才的投影仪所显示的画面不同，这面落地窗的视野开阔，缪池这回能很明显地看见任溟所处的地方。

正是亚兰星的那片无尽海水，任溟站在他死去的那块水域之上，漂浮的残骸是他唯一的木筏。

海浪平静，没有风浪，他的木筏只能带着他在原地停留，哪里也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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