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跳跃（2/2）
缪池想起了自己梦境里与任溟的对话。
他没说话。
“你应该不可能记得了，毕竟你的记忆受损严重，连我都不记得了。”没得到回应，卞漠从善如流地自己将话题进行下去，“当初中央为了率先实现人类时间跳跃的可能，花费了大把的人力财力进去，任溟就是主要的负责人。可是以联盟当时的科研技术来说要实现时间跳跃还是太过困难，任溟的项目始终没有进展。而当时又是与帝国的战争时期，正是用钱的时候，中央便临时叫停了任溟的项目。”
“该说任溟不愧是联盟百年难遇的科研天才吗，即使是中央叫停了项目，撤走了资金链，任溟对时间跳跃本身的狂热支撑着他继续了下去，并且真的被他做出了成就，对于时间跳跃的进程来说那是一大突破……”
缪池挑眉。卞漠所说的“突破”应该就是梦中任溟跟他提到过的那个了。
缪池现在甚至怀疑任溟随口一说的“迷惑帝国国师”的想法真的被他付诸行动甚至成功了——毕竟他在帝国就接触了雷仆这位极度危险的反动派国师。
“……可是，项目还是没能成功，或者说，没能在任溟生前完成最终目标。”
“人类的时间跳跃，对吗？”
“对。”卞漠看着他，明明是在泄露绝对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的机密，他却很轻快的笑了起来，“将军好聪明，这都猜到了。”
缪池：……这种哄三岁小孩的语气是怎样？
“由于曾星渊……或者说，你的主体的死亡，任溟后来一蹶不振，扔下即将成功的时间跳跃项目，转而投入到了克隆人的项目之中。他应该是早就设想好了曾星渊死亡到来的那一日，所以他其实早就复制了一份曾星渊的生物信息资料，在曾星渊死亡之后，他用那份资料‘复活’了曾星渊——也就是你。”
“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任溟的天才之处，或者说，正是因为我接触并了解过克隆人项目，而更加倾佩他的能力。他虽然只制造出你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克隆人，之后就直接停止了克隆人项目，但你——是那么完美，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自然人，除了知情人士，谁也不会察觉到任何异常。”
“虽然任溟死后，他的克隆人项目被中央重启，还被卞家接手了所有留存的相关资料，而我们也确实是按照他留下的技术开启了【曾星离】计划，可我们生产出来的那些克隆人，就远远不如你精巧……不如你，更像人类。”
卞漠说到这，顿了顿，微微眯起眼看着缪池，若有所思道：“虽说我的将军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乍一听到自己其实也是曾星渊将军的克隆人时，你好像没有太大的反应？你早就知道了？”
“嗯，毕竟我聪明嘛。”缪池很轻巧的就用卞漠的话将他原封不动地堵了回去。
卞漠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是啊……毕竟是你。我从来都知道，你才是最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即使说任溟根本没有制造克隆人，而是直接复活了曾星渊，给你冠上了别的名字，我也信。”
“没能实现时间跳跃却先完成了复活巫术，在你心目中任溟也算是科研界的神仙了吧？”缪池懒得同他废话，“照你说的，卞家既然获得了所有的克隆项目信息，为什么不直接克隆曾星渊，而是选择克隆我？我也是克隆人，难道你们不觉得你们的项目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起始点就不同吗？另外，你至今为止给我说了那么多，还是没有回答我最开始的问题，【曾星离】们到底被拿去做了什么，一个个都报废成那样？”
“因为曾星渊的生物资料，已经被销毁了。”卞漠的神情认真，不似作假，“任溟应该是不希望克隆人被广泛使用，在濒死时销毁了曾星渊的生物资料，其实克隆人的项目资料也被他销毁了，但你知道，中央的眼线无所不在，那份资料也被任溟团队内的间谍拷贝保存了下来。”
难怪选择了他……因为他是最接近曾星渊本体的存在，在曾星渊的信息被销毁的情况下，确实用他的信息才是最有可能让实验成功的选择。
“至于那些【曾星离】们被送去哪里、做了什么……你还猜不出来吗？我前面为什么要特意提到任溟的时间跳跃项目，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给你介绍任溟这个人的生平吗？”
缪池蹙眉。
“自从你‘诞生’之后，任溟就彻底扔下了时间跳跃的项目，他死后项目更是无法进行下去。可你觉得中央会甘心吗？时间跳跃眼看着成功在即，他们会甘愿就此放弃吗？”
“尽管没有再找到足以媲美任溟的下一任科研者，中央还是重启了时间跳跃项目。但是没有任溟那样的天才，项目的继续困难了不少。而且有一点，是实现人类迁跃无论如何都跨越不过去的难题——真人实验。”
“时间机器是造出来了，动物实验也毫无成色，真人实验又该如何进行？”卞漠的神色有些冷，“所以他们想到了克隆人。”
“克隆人是没有人权的，死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也无所谓，对于中央来说，【曾星离】们就只是流水线上的一堆数据，这些数据还能共享一个大脑，任何被送入时间机器的【曾星离】会看到什么、遇到什么、发生什么，他们都能通过别的【曾星离】得知，将全部时间跳跃的过程都记录得一清二楚，这对于实验的推进再方便不过。”
缪池不自觉捏紧了手掌下的椅子扶手。
“你知道我看到了多少次支离破碎的你吗？”卞漠擡眼，应该是回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痛苦而绝望的神色，“第一个【曾星离】被时间机器送回来的时候，我几乎把自己的胆汁都吐了出来，整整一个星期我都无法进食。要不是我知道你还活着，你就在我身边，怕是那会儿我就已经成了个疯子。”
他不可遏制地倾身过来，伸手像是想要抓住缪池的手，却被缪池快速躲过。他转而撑着椅子扶手，眼中血丝蔓延，俯身盯着缪池的脸，偏执地：
“得知你被卷入黑洞的时候，我甚至觉得那就是对我的惩罚。我杀死了太多的【你】，所以你真的要走了，抛下我。”
“……你在说什么？不知所云。”
缪池蹙眉，擡手想要将他推开，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卞漠的情绪来得迅速，平静地也很快。现在他的神色已经基本恢复如常，甚至让人觉得有些阴晴不定。
他盯着缪池，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进入黑洞后，是不是完成了时间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