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1/2）

记忆

缪池走进另一间审讯室的时候, 凌野正坐在椅子上盯着监控台上的一个屏幕。

屋子里很暗，只有屏幕不停变化闪动的荧光落在他的脸上。

那张堪称漂亮蛊惑的脸此时正面无表情，甚至像是盖了一层寒霜。长而卷的睫毛低垂, 在绿宝石般的眼眸上落下一层阴霾。

听见门口响动，他擡眼扫了过来，眼球晶体上的反光一瞬间凌厉如刀。

等发现是缪池, 眼底某种黑暗粘稠地情绪才一闪而过, 换作了一个亲密的笑来：“老师来了？”

他对着缪池笑的时候，雨过天晴一般，眼尾都微微弯起，仿佛刚才一脸寒霜的人不是他一样。

但缪池没能放过他刚对上视线时, 眼底里无限的冰冷杀意。

这间监控室没有开启单面可视的墙面，所以四周都黑洞洞的，只有控制台上的屏幕是唯一的光源。

缪池看了一眼关闭的墙壁：“我听说你在审二王子？”

凌野起身，将他拉过去，要让他坐自己腿上。

被缪池赏了个毛栗子。

缪池侧头看向房间里唯一在跳动的屏幕，发现里面像纪录片一般播放着平为的一切。

无数个不同年龄, 不同服饰, 不同样貌的平为像映在走马灯上的人像, 在电流的白噪音中不断切换, 最终连成一个没有开头结尾、混乱无序的影片。

“这是什么？”

就算有关于平为一生的资料或记录，也不可能这般无厘头。

“是二哥的记忆。”

凌野的声音在房间里浓重的黑暗里很轻地回荡。

他的脸一半隐在浓稠如有实质的黑暗之中, 一般在屏幕变化莫测的跳动中泛着白玉般剔透的光。

只有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缪池。

缪池很想问他对二王子到底做了什么。他记得帝国可没有任何一项技术能够提取活人的记忆——除非在人死后, 摘下深埋在体内的ID芯片, 才能够正常读取。

就算真的有什么办法能够提取活人的记忆，那也绝对是违背道德和人性的。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 凌野的笑意暗了暗，声音依旧温和：“放心吧老师，二哥还没有死。”

他说的是，“还没有死”。

缪池注意到了他微妙地用语。

他知道，凌野很想杀死凌辉，甚至可能不顾杀死对方后，自己回会遭到二王子党怎样的回击和皇帝可能的降罪。

对他来说，背上弑兄的罪名并不能抵得上他对凌辉的恨。

缪池缓缓叹了口气。

随即在凌野的注视中，慢慢伸手环住了他的脊背。

凌野的身躯被他抱进怀里的时候明显一僵。

随即放松下来，头枕在缪池的肩上，带着撒娇意味地蹭了蹭，手也紧紧抱住了缪池的腰身，用力到几乎要将两人的骨血都打碎了混在一起。

尽管被碎发蹭得发痒，缪池还是忍住了没有退开他。

他知道凌野现在需要他。不用他做什么实质的举动，只要默默陪着他、站在他身边就好。

告诉他——不论你选择怎样血腥黑暗的道路，我都不会感到恐惧，更不会从你身边逃离。

——因为我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缪池虽然是这么想的，却已经来不及开口了。

凌野倾身将他的嘴牢牢堵住，迫切地缠绕汲取。缪池被他逼近的不由后退几步，很快就被压在了控制台上。

不知道按到了什么，缪池身后的墙面渐渐开始褪色，像是漆黑的浪潮往下退去，斑斑驳驳转换成透明的玻璃，一点点泄露出了另一个房间里的光线。

缪池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像一头拥有自己领地的慵懒而高贵的黑豹。

只有凌野知道，他有些时候特别纯情，比如亲吻的时候会下意识闭上眼睛。

凌野手掌按着他的后脑不准他继续退后，一边索取他口中津液，一边贪婪地盯着他闭眼时轻颤的眼睫和下意识微蹙的眉。

随着单面可视玻璃的黑色涂层退去之后，审讯室内的情景逐渐显露出来。

凌野缓缓将视线投过去，透过缪池的鬓边一双眼幽幽地看向审讯室内。

只着一件白色单薄衬衫的二王子被紧紧捆缚在椅子里，他身上佩戴着的赫然就是全息模拟训练的仪器。

此时的二王子似乎在经受着某种非人能忍受的痛苦，身体奋力扭动挣扎着，时不时因钻过全身四肢百骸的电流而抽搐痉挛。

为了挣脱，他甚至扭断了自己胳膊和大腿的关节，挣扎中从凌乱袖口和裤脚露出的关节都已经青紫一片，肿得不成模样，却还是没能松动桎梏分毫。

不知他到底通过全息模拟看到了怎样的画面，露在外面的半张脸已经被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打的湿透。

他已经连续很多天都在经受这样无休止的精神折磨，一天都未曾合眼，明明已经疲惫不堪，却还是因为某种刺激而不得不保持痛苦的清醒。

他张大嘴巴似乎在痛苦呼号，赤红的脖子上青筋都用力到几乎要炸裂，可在完全封闭的审讯室内仍然传不出半点声响来，在安静的监控室里听不到一丝响动。

凌野扫过他那二哥狼狈不堪的模样，眼底闪过猩红的杀意与嫌恶。

要彻底破坏他这位心思极深的二哥可是废了他不少功夫，通过全息影像给他投射了不少精心设计的场景之后，凌野才终于找到了对方的弱点。

平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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