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向软妹38（2/2）

“考上联盟大学，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你知道吗，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爸妈第一次在亲戚朋友面前夸我有出息。

“可我错了。开学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什么也不是。我没有好的家室，没有学过才艺，不会任何技能，连一个话剧社团我都挤不进去。

“我只会读书，我只有学习这一个技能。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你和我一样格格不入，你和我一样是这个学校里最默默无闻的存在。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明明我们那么像，可为什么你比我幸运太多？

“我有一个弟弟。考上联盟大学后，我父母无数次给我打电话，要我往家里拿钱，要我给我那个连高中都难上的弟弟辅导功课。我只能拼命打工赚钱，助学金只能维持我的生活，却填不满我身后的无底洞。

“可你呢。报道的时候我见过你的父母，他们很爱你。我知道你是独生女，你每个月都有花不完的生活费——所以你为什么要和我抢实验室助教的名额。”

王燕的面孔突然扭曲起来。

“你知道我有多么需要这个名额吗。如果不是你，最开始去求教授，求他破例让我进实验室帮忙的人是我。那个我求来的名额，本该是我的！”

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桑夏被她透露的信息惊住，看着视频里王燕的眼神，情不自禁向后退了退。

“我、我不知道这些……我没有和教授说过话，当时……是教授主动问我要不要去实验室帮忙……”她低声解释，“我不知道这些……”

“是啊，你当然不知道。”王燕轻蔑地撇了撇嘴角，“你多么天真单纯，多么无辜啊。你只不过在上课的时候指出了一个错误的实验数据而已。”

最开始的时候，虽然桑夏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联盟大学，但她并不起眼。

联盟大学培养的是全方位发展的人才，她内敛安静，在一众或活泼外向、或具有独特领导能力、或拥有一技之长的学生中间，很难被教授注意到。

王燕原本以为她和自己一样只擅长学习课本上的知识，进了大学后才发现原本引以为傲的事情只能换来一句“书呆子”。一开始，她和桑夏心心相惜，真的将她当做在这个学校里最好的朋友看待。

直到桑夏在实验室里展露出自己的天分，直到她被所有教授当做难得一见的小天才，挣着抢着要她到自己的实验室帮忙。

桑夏第一次从实验室回来的那个晚上，王燕攥着拳头，指甲险些掐进肉里，却还保持着微笑问她：“教授让你去实验室做什么了？”

“今天第一天，就让我先参观了一下呢。”带着圆圆黑框眼镜，梳着两个低马尾的少女说，“有好多很有意思的实验。”

“是么……那你，你以后在实验室就是打下手吗？”

“王教授说他手里有个小实验可以先分出来给我做。”她眼神亮晶晶地向好友描述，“‘反正这个好几年没有成果，基本要宣告失败了，你先上手做做看吧。’王教授就那么背着手，说完就溜溜达达走掉啦。”

王燕心里发了狂似的嫉妒。

什么没有成果，不过是开玩笑的托词而已，谁不知道实验室里的一个项目有多么珍贵。

……偏她还故意在她面前炫耀。

“当时，原来你是这个想法吗……”桑夏愣愣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你主动问了，我才和你分享那些……”

“分享？”王燕打断她的话，“别骗人了，你就是存心刺激我！”

她们有着相似的家境，相似的背景，相似的性格。

一切都那么相似，可结果却又那么天差地别。

桑夏进入实验室后，王燕私底下偷偷求过教授，问他能不能也让自己进实验室打杂。

“我是桑夏的好朋友，教授，不知道她有没有提过我。”她局促地站在教授面前努力微笑，“我的专业成绩在年级里排第二呢，教授，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在实验室当助教的机会？”

“谁告诉你实验室要找助教了？”教授很诧异地看着她，“这是哪里来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那、那桑夏凭什么——”

“她是我特招进来直接负责项目的小组长。”老教授推推眼镜，“同学，多吧心思放在学习上吧，先把专业技能学扎实。少打听这些小道消息。”

凭什么。

凭什么！

从前，王燕从来没对桑夏说过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将一切都隐藏的很好，桑夏做实验早出晚归，还总是忘记吃饭，没课的时候王燕甚至会主动去食堂买饭送到实验室楼下，像个体贴的姐姐一样关照她。

桑夏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包括李师兄坠楼后，她也如实向王燕倾诉了内心的想法。

她很自责、很愧疚，那天，她是除师兄外唯一一个在实验室待到深夜的。走的时候，她隐约还觉察到隔壁实验室里有机器运转的声音。

李师兄又通宵做实验了吗？

她这么想着，没有过多打扰，擡脚离开。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去打个招呼就好了。”她哭着对王燕说，“李师兄人缘很好，如果当时还有别人在，肯定会和他打招呼再走。实验室的仪器开着，人却不在，肯定能发现不对的地方……”

“如果我能多看一眼就好了。如果，如果我走的时候，能仔细听听周围的动静，一定能救下他。都怪我，够怪我……”

王燕抱住桑夏，任由她伏在身前哭泣，眼里却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

……

听完王燕的话，桑夏许久没有言语。

见她沉默，王燕胡乱擦干眼泪，声音沙哑：“好了，都说完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她低头，闭着眼，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

所谓面聊，不过是想当面羞辱她而已。王燕的人生已经毁了，事情闹得这么大，只要桑夏选择追究，以她在教授心目中的分量和如今她背后的那个男人，王燕必定会被强制退学。

她已经自暴自弃了。

然后她听到，视频那边，传来桑夏很轻很轻的一声询问：“你有没有真心把我当做好朋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