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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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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这之后,摔东西的声音不见了。

紧接着又是重重一声,比先前任何一下都重,嘭得一下砸在门板上,把紧闭的门板都砸得震颤数秒。

她吓得啊了一声倒退。

里面静了静,紧接着脚步声靠过来。

门吱呀开了,男生扶在门框边长身直立。

他语气瞬间柔软下来,问:“你怎么来了?”

央仪有点不知所措,指指里面:“……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他表情比往日淡,这个时候更有他兄长的味道,眼神暗沉沉落下,“等我一下。”

想了想奶奶的事,央仪只好点头:“……嗯。行。”

他回身进去,央仪也在敞开的门缝里窥见了堂屋里的场景。几张木条凳被摔得稀巴烂,靠门这边的砖块上不知被什么砸的,裂了块口子。

两男一女望过来,与她眼神短暂相接,女的看起来很利落,但在争执的男性面前还是显得气势不足,而那两个男的,一个老实巴交地在那搓手,另一个则眼眸闪烁,泛着市侩的光。

想到奶奶说的这家的境况,央仪在心里悄悄对上了号。她很快收回目光,听到路周进去又说了几句。

其中一个凶相的男人想要拉他胳膊,被他甩开,他又冷冰冰地说了句什么,那个男人终于歇火。

不到一分钟,路周拎了件外套出来,将门带上,把堂屋里的场景隔绝在他身后。

“什么急事?”他问。

央仪抿了下唇:“你们这,有没有医生?”

他从冲锋衣兜里摸出一支手电,嗒一声摁亮。

光线从她身上一晃而过。

好狼狈。

下半截裤腿都是泥,膝盖的位置很明显的两团,像是摔了。手上也乌泱泱的,头发几缕几缕绞在一起,汗湿在颈侧,发顶还挂着几片枯叶。

山里夜路尤其难走,他们走惯了的人都有不甚踩空的时候,别说一个城里来的外人了。

都不知道她顶着黑爬上来要走多久。

男生的面容隐在黑暗中,声音能听出他是皱着眉的:“你摔伤没?”

“不是我。”央仪快速道,“奶奶好像不太舒服,但是我不知道原因。你们这病了一般都找谁看?”

“严重吗?”他问。

央仪不确定道:“精神不振,具体的我说不好。”

他没犹豫,随手将外套照在她脑袋上:“我跟你去看看。”

“那行。”央仪求之不得。

两步之后,路周停在原地:“上来?”

“啊?”

他拍拍后肩:“我背你下去。”

倒是……不至于。

“你再多摔两下,我一会还得给你找接骨医生去。”男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两条腿,友情提醒,“哦忘了说,我们这边条件落后,什么麻醉啊止痛的你别指望,就给你生生地咔一下——”

央仪对这里的条件已经有了实质性的了解。

来的路上摔得她七晕八素的,多花费的那点时间不是在找路就是在鼓励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现在她非常能理解老太太是怎么在溪边摔的跤了。一到晚上黑灯瞎火的,摔沟里都不一定有人知道。

两条腿后知后觉地开始痛,还可能破皮了。

她比划了一下男生的身高,无语道:“那你还不蹲?!你以为我跳得上去?!”

“来了来了。”路周笑一声,乖乖趴下。

又一次趴他背上。

这次央仪心安理得。

下去的路依然黑,头顶月光都被遮天蔽日的草木给遮蔽了,两道手电光堪堪照亮脚下的路。

她有点累,下巴没什么力气地搁在男生肩上。

“你家刚才在吵架?”

“嗯。”他没什么所谓地说,“养父回来要钱,我不让给,所以他在闹脾气。”

闹脾气……

这词听着还挺温柔,要不是亲眼所见堂屋摔得稀巴烂的场景,她还真信了。

那明明就是撒泼卖疯。

她问:“现在好了?”

男生注意力都在脚下,跳下一块突石:“好没好都这样,反正钱是不可能再出一分的了。”

“那你出来了,他在家里……”

“他不敢。”路周说。

刚刚一板凳擦着养父的耳朵摔过去,已经把他吓得够呛了。短时间不敢犯浑。

路周想起对方颤栗的眼神,有种难以言喻的舒爽。

他拢了下手指,又张开,从小到大被支配的人生终于轮到他来掌控了一回。

让别人看他的脸色,原来这就是他哥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眼里的世界。

他听着林间沙沙,感受到背上的温香软玉。

想要争夺到底的心膨胀到了顶点。

下山路走得很快。

央仪从他身上跳下来时,他的心空了一瞬,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借屋里的灯打量她。

她膝盖应该摔破了,走路姿势不太对。

正想着要不要提醒她先看看,她已经一马当先跑去了院里,推开东边的房门。

“奶奶,你怎么样?”路周跟在后面进去。

“奶奶?”央仪趴在床沿,跟着叫了一声。

老太太迷迷糊糊的,不像被喊醒,倒像是在梦呓。

央仪又探探她的额头,摸摸手,温度一切正常。

她转头看屋里多出的另一个大活人,声音焦急:“好像比刚才状态差了,刚才还和我说话的。”

他去倒水,端到床前低声问:“只说头晕恶心?”

央仪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眼睛里闪过期待的神色:“你是不是还懂点治这个的草药偏方?”

男生苦笑道:“这个是真不懂。”

“……”

她思忖片刻:“那我们现在有两个人了,我在这看着,你帮忙去请医生?”

如果说刚来时他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眉头已经彻底锁了起来,支吾了一下:“这里出去到最近的县城医院,要四到五个小时,还是白天,有车的时候。”

晚上,且村里没有车。

条件统统不成立。

如果求县里的人来接,一来一回就是八九个小时。

央仪问:“那平时这的老人病了怎么办?”

“慢性病还好说,像这种突然的……”他顿了顿,声音很低,“阿兹走的时候红光满面,他们都说是善终,村里的老人很羡慕这样无痛苦的死法。”

央仪紧抿双唇,听他继续往下说:

“可是要是懂现代医理就知道其实她是因为脑溢血,并不是没有痛苦,只不过最初无人在意,后来便是一下子过去,没人发觉。在这里到这个年纪,大多数人都是……”

不用再说,央仪听懂了。

但她无法接受。

路周受不了她突然沉寂的目光。

他尝试安慰说:“也有可能是我们想得太多,明天起来奶奶就恢复如初了。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无论是出于对闺蜜亲人的责任,还是每次进山奶奶的照顾,央仪摸了摸奶奶的手,起身。

“我没办法用这个来赌。”她走到门口,闷声说,“这里哪里能打电话?我要去给县医院打电话。”

“往外走一个多小时,有一家安了电话。”

男生按住她的手:“我去吧,路只有我熟。”

央仪心下焦躁,反握住他的:“路周,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没想到第一次被她全身心地信任是这个时候。

路周笑意苦涩:“这时候谈谢是不是……”

“我真心的。”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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