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恐怖片(1/2)
第99章 :恐怖片
#99
陈玉辉从未如此狼狈失态过。
他找遍了池底所有地方,没有任何能够借力爬上去的东西。
在某个角落留有曾经供工作人员上下的爬梯,但年久失修,早都变成这里缺一节,那里少一段的废铜烂铁。
贺春景应当是用绳子上下出入、勘察清理过这个空间无数次,确保里面没有任何能够徒手抓着爬上来的东西。
陈玉辉大怒,在池底咆哮着质问贺春景这是什么意思,是妄图将他困死、饿死在这,还是想让他直接冻死在风里。
“别痴心妄想了,贺春景!”陈玉辉困兽一般低吼,“最多不超过十二个小时,这里就会迎来一批参观的人,没有人会在一夜之间饿死!”
他擡头望着四四方方的天,失去眼镜之后,切割利落的池壁在他眼中晕成一片影影绰绰的线。
“现在气温低不过零度,这招放在你老家或许行得通,但在松津远远冻不死人!”
外头静悄悄的,只有烈烈北风鸣啸着卷过的声音。
水池幽深冰冷,没有任何可供挡风的东西,唯一可以取暖的呢子大衣被贺春景拿走了。陈玉辉的衣裤吸饱了水,湿淋淋贴在皮肤上,风一吹,冷得像冰刃在割。
他打了个寒颤,牙关不自觉地叩击起来。
失温症。
他忽然明白了贺春景的诡异行径。
贺春景用不着他立时被冻死,只要他失温就足够了。
野外失温,人类大概能存活三小时,而现在还不是郊区夜里最冷的时候。
就算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行动能力和意识也会渐渐衰弱下去,休克或心脏骤停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介时就算水厂重新开放参观,他动不了身体也出不了声,这里又是非开放区域,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发现奄奄一息的他。
这月份松津不上冻,用不了多久,所有水分都会蒸发。到时候就算警察来看,也大抵只会认为是老师深夜来找走失的学生,一不留神摔进坑底,摔晕过去直接被冻死了。
即便调查,贺春景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优秀学生,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有任何好处落在贺春景头上。所以乍看起来,这位平时在学校乖巧可爱的好学生,并没有理由杀害他。
如果查到了房子这事上,他敢赌一半的可能性,蔡玲不会向警察承认自己和外人合伙给外甥下套,否则他们一家人在老家要被人嚼一辈子的舌根。
背后戳人脊梁骨,小地方的人最好干这个,同样也最怕受这个。
陈玉辉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贺春景不肯把他的脚绑死,为的正是不留下勒痕。
小孩精心筹了半个月的局,只为这一夜的杀念。
陈玉辉黑不见底的瞳仁神经质地发颤,忽地狂笑起来,高声道:“你以为你能把自己摘干净?”
“来之前我跟你们班齐老师打了电话,说你丢了,过不多久她就会赶到。”陈玉辉努力控制着因寒冷而走调的每一个字,“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赶快停下!”
一张苍白的,没有什么表情的,沾着泥泞的小脸出现在水池上方,静默地睥睨着他。
陈玉辉蓦地被这一抹奇异的美紧紧揪住了。
是他看错了。
此前他将贺春景粗糙地视为独属他的小爱神,一条宣泄奇想、欲望和情思的渠道,一个可肆意揉弄塑造的容器,一个全新的谭平。
而今他忽然发现他错了。
风卵中诞生出无物,而对抗虚无的英雄并非厄洛斯。
他曾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地将贺春景反复推进苦难的漩涡。每当他以为这个人会屈从,会认命,会像一只被踏烂的蘑菇那样消失在泥土里,却总会在转眼间再次看到他从污泥中挣扎着爬起来,向着美与爱的所在前行。
“……西西弗斯式的悲剧。”
陈玉辉不禁喃喃。
这句话甚至不如他上下臼齿碰撞的声音大,贺春景自然听不见。
“没有人会来。”贺春景的脸上像是罩了层冰壳子,字里行间都结着白霜,“齐老师出了名的负责,她要是知道我在水厂,不会比你晚到的。”
陈玉辉笑起来,伴着细细碎碎的咳嗽声。
“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聪明。”这节骨眼上,陈玉辉同他说话的语调仍然像个宠孩子的长辈。
贺春景不吃他这一套,目光仍旧毫无感情地落在他身上。
“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陈玉辉?”
贺春景忽然主动开口。
陈玉辉眯着眼睛看他,努力试图聚焦在他脸上。
只听窸窸窣窣一阵响声,陈玉辉意识到方才在池边,就是这个声音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给了贺春景声东击西的机会。
贺春景慢慢收起手中的塑料绳,那是很常见的一种扁平的绳子,廉价,易得,结实耐用。每学期给各班级下发新教材时,都会用这种绳子在牛皮纸外头扎着,把教材成摞捆在一起。
收到绳子末端时,贺春景抓着垂落的那头随手甩了甩。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把它抡到你头上。”贺春景说。
陈玉辉勉强看清绳子的那一段绑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我有好多次坐在这里,想象着自己站在池边看你恐惧逃窜,看你头破血流,看你狼狈不堪的求饶,看你像狗一样嚎叫。”
贺春景作势擡手要把石头扔下去,看到陈玉辉条件反射地擡手一挡,转而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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