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三（2/2）

“好啊。那你也要好好睡觉，好好长大，等我回来再来找你玩，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天之群岛玩，也可以再去横滨——到时候就不给太宰治凶了，他要是还敢凶你我来教训他……”

“真的吗？那你现在就去教训他！”

“他又怎么惹到你了？”波洛斯感到好笑，在摸清了小黑团子的个性后，太宰治就跟逗娃似的逗祂，小黑团子三天两次都要跑回来告状，这次倒是逗狠了，祂好一阵子了不肯过去了。

“他说我比蛞蝓还要矮，明明才不是那样！”

小黑团子说着说着反而给又气着了，“然后他就说我比蛞蝓还要高！”

“你听听他说得什么话！以为我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小宝宝吗？”

波洛斯差点憋不住笑，不久前小黑团子还会因为“是把岛当作你”这样一句话就心满意足，想不到现在还聪明点了，至少能听出文字游戏的微妙来了。

“嗯，现在已经是个大宝宝了。”

小黑团子再次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

波洛斯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容易等波洛斯笑够了，小黑团子生了好一会儿闷气，才再次跑过来贴贴：“波洛斯，”

“嗯？”

“神明们都是些什么样的神呢？”

这个问题问得波洛斯一愣，除去母神和阿提纳的神明祂几乎都已经想不起来，但那份委屈和憎恶依旧刻骨铭心。

波洛斯思考了片刻，才讲：“有很好的神明，也有很糟糕的神明，和人类是一样的，有很好的人类，也有很坏的人类。”

和波洛斯这样一个出生于神代的神明不一样，小黑团子除了意外来到这里的波洛斯之外没有其他同类，那些信仰神波洛斯也刻意避开了小黑团子，并且五令三申地让祂不要去接触那些已经不再纯粹的信仰神。

但实际上，小黑团子还是会感到寂寞的吧？祂也还是会想要寻找同类和同伴的吧？

就像是【千】想要去寻找同类那样，祂还是会对有可能的同类抱有期待的吧？

可是很可惜，神明并不是想象中那样温和而又好相处的存在，如果仅仅因为是“同类”就对其过于掉以轻心的话，是会受伤的。

“我和你提到过我的母神和兄长，但我没有和你讲过我们的故事，你要听吗？不过我得提前告诉你，那可并不是多么美好的一段故事啊。”

小黑团子乖乖的滚过来，滚进波洛斯怀里躺好，竖起黑漆漆的小耳朵。

于是波洛斯语气和缓、慢条斯理的和祂讲起了那段过去的故事。

墨提斯是如何手把手教导宙斯，又是如何成为了他的妻子；预言是怎样描述的，在预言中他和他的兄长又是怎样的一副模样；墨提斯是如何想要规避预言的，而她又是如何被无良的丈夫所辜负的；墨提斯在宙斯的肚腹里是如何茍且偷生还努力孕育他和他的兄长的，而他们又是如何抓住机会从监牢里溜走的；兄长阿提纳又是如何以女神之身降生于世，又是如何“愤而离开”奥林匹斯山的……

波洛斯讲了好久好久，而小黑团子也认认真真的听了好久好久。

讲到开心的时候，小黑团子乐得开怀；讲到伤心的时候，小黑团子大哭不已；讲到愤怒的时候，小黑团子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揍；讲到委屈的时候，小黑团子连声安慰……

明明讲起来的时候眼眶通红，心中依旧是恨和怨，但随着小黑团子过于激动的情绪变化，波洛斯的心中反而涌动着温暖的情绪。

于是波洛斯的语调也跟着温和起来，祂的故事里也多出了天真可爱的帕拉斯——就像是小黑团子一样可爱；多出了为人类盗火的普罗米修斯——没有提祂投机取巧的部分；多出了头发在前在后的人类——可能和小黑团子现在看到的那些不太一样；多出了金苹果，也多出了迷人而又可悲的潘多拉……

波洛斯本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本以为自己只记得寥寥数语，可当祂讲述起过往的时候，却又发现，自己竟然时刻也不曾忘记，每一点每一分都能详细记起，就像是此时此刻正经历着的那般一样。

……当祂真的讲述起的时候，祂才恍然，思念早已决堤。

那是祂生命之初的故事，那是组成祂生命的一部分。

但是，祂的生命中也包括了意外相遇的小黑团子，包括了祂的投影，包括了天之群岛的形形色色的国民们，也包括了各个世界里形形色色的人类、妖怪和信仰神们。

于是祂讲完了祖父欧申纳斯的部分，高高的举起了小黑团子，开始讲起祂与小黑团子的相遇，讲起祂们的相处和相知……

祂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讲完相知，再从头讲一遍，直到讲到最后的最后，祂们不得不离别的那个时刻。

到那时，祂们会说上好多句思念，也会说上好多句再见。

到那时，祂们会相互告别，踏上属于各自的神生。

但波洛斯始终会记得祂，因为有祂在，祂才不至于陷入憎恶和复仇的漩涡，祂才能理智而又清醒的看待过往，祂才能积蓄力量，努力成长，直到拥有足够的力量，祂才能成为一个温和而不偏激的神明，回到过去，将母亲和兄长从泥潭里尽数拉扯出来。

祂们会拥有更好的未来，去见到更多更好的神明和人类，而将那些不值得的蠢货抛之脑后。

祂会实现预言，成为人类与众神之王，成为天国之主，而祂爱着的那些，也都会拥有幸福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