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造之子·五十九（2/2）

“因为‘人神’是一次尝试。”【千】摸了摸她的头，“如果人能成为神，那么——”

【千】笑了笑，“神能不能成为人呢？”

“当然，后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人到神’和‘神到人’也不是简单的胡乱颠倒次序，但是，尝试之所以是尝试，就是因为它代表着无限的可能，以及，”

“在‘可能’背后暗示着的——”

“‘光明的未来’？‘坦途的大道’？又或者——‘出路’？”

【千】刻意在“出路”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祂觉得这个词放在这里会很合适。

——波洛斯可是机遇与造物之神，机遇，可不就暗指着“出路”么？

可【千】之所以会蹙眉也正是因为这个，这太巧了，巧合到叫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桃园奈奈生的确继承了御影神的神印和力量，能够处理点事务，但是这种小事神使也能做，甚至某些神明的神赐巫女也能做，她“神的名义”究竟会不会被天地承认和认可谁也不知道。

乙比古一直在替大国主测试的就是这个，祂用考核的名义让人神奈奈生孵化式神蛋，在测试的时候用了提前做过手脚的式神蛋，作为赋予她神格的铺垫。

然后大国主又委派了她去黄泉附近处理事务。

当然，没有人会预料她又会为了救助“人类”而跳入黄泉，祂们计划中的黄泉一行是战斗后彻底镇压恶罗王才会去的。

但【千】并不如何看好大国主的设想：“神明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神力的，即便祂们变成了人，也会无止尽的追求力量，以期望能重新变成神，拥有神力和毫无力量还是不一样的。”

所以，大国主的计划至少在目前看来还是个空想，而这个难度不仅是上手去做的难度，要想说服众神正式实施起来也必定会很难实施。

“单独剥夺神籍是不行的，看看现在的神堕就知道了。”

“所以你需要想办法将神明转化为人类，再让他们成为人神——不过你既不知道前者应该如何做，也不知道后者的人神会不会也面对着受限于‘信仰’的困境，”

“还有一个问题，柊·香夜子是第二位人神，但是她并不合格吧？”

“所以你看，就算顺利转化为人类，转化后的人类也未必能成为你们想要的‘人神’。”

大国主的眼睛随着一点点暗了下来，但【千】的话还没说完。

“所以——妖怪如何？”【千】提议，“要不要试试转生？那个实际上应该是恶罗王的‘人类’不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

“如果能让他进入黄泉顺利转生，成为人类，或许这也是一条出路。”

“失去了神籍的神明已经沦为了妖怪，他们或许也能走这条路。”

“你有漫长的时间来一点点尝试，不过，如果你要按照我的提议尝试一下的话，寻找我的子民的事情得全权由你来负责。”

“既然你们都是信仰神，让信徒们轮流排队来我给出的‘碎片’面前参拜，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吧？”

“参拜过的信徒你们拿点神力祝福出来，比如手环样式的护身符，得明显一点的，让他们带在身上，然后其余的人再专门安排神明来依次排查，能省不少力气，也不用浪费太多时间。”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只能自己安排人手帮忙传信了。”

在信仰约等于神明生命本身的这个世界里，传信无异于抢夺信仰神们的生命源泉。

主祭神们可能不惧什么，但哪怕力量的削弱也会让祂们不顺心；对那些原本就没有多少信徒的小神们来说这就无异于明说要杀死祂们了。

听到这些的时候大国主便知道【千】是在下达最后通牒了，虽然【千】很好说话，但祂完全有实力做到祂所说的这一点，也能做得出来这些事。

【千】稍稍表露出了那么一点点的急切——这急切和神明们的时间观念不太一样，但放在【千】的身上却很正常——祂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五个国民需要搜寻，而祂才寻到四个。

神明的时间很漫长，做事的时候也总是看起来拖拖拉拉的（以人类的时间观念来讲），用时七日的出云神议已经能称得上很有效率的事情了，但即便是这样，一场神议有七天，祂们还会花上整整两日的时间来饮酒作乐，直到第三天才正式开始神议。

如果真的放任大国主祂们拖拉，寻找天之群岛国民的事情大国主怕不是要放在神议的最后一天来讨论，然后随便交给哪一位神来处理，又或者全部交下去任由众神讨论，然后再拖到下一次神议、下下一次上去。

——出云神议一年一度，而一年的时间对神明们来说简直是短得可怜。

【千】等得了，转世轮回的国民们或许等得了，或许等不了，但香取梦见绝对等不了。

——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作为【千】的眷属，被认可为神使的她容颜不会衰老，却会因灵魂的衰老而死去。

而这，也正是【千】要让她成为自己神使的原因之一。

人类的时间太过短暂，【千】一不留神她就已经长大了，要是再一个不留神，一错眼，她或许就会老去，然后悄无声息的死掉，就像是一朵，被人摘下，自由凋零的蔷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