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之子·七(2/2)
……
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这句话作为对自己的告诫,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句话视为“告诫”,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祂唯独只知道一点:接纳。
所以,
这一次,他的记忆终于不再是从零开始的了。
所以,
“成为王”吗?
行吧。
……
他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日光却亮得刺眼,以至于不得不坐起身来。
眼前是一把剑。
底色水晶一般透明,剑鞘至剑身上下缠绕着青绿色的藤蔓,鳞次栉比的缀着赤、蓝、白、金、灰五色的水晶碎花儿,剑柄的中央却不是水晶,而是表面刻着如圆形迷宫般的奇妙花纹,足有鸽子蛋那样大小的平整岩石。
这是……
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在心里自答。
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脑子里下意识有碎片闪回:“隐约有什么锐利的白光,像是映衬着月光,或是刀刃上的雪光,咚的一下,就插了下来。”
他被吓得险些跳起来,但他并没有跳起来。
明明感觉很契合,但这具身体仿佛并不属于他,依旧很安逸的坐着。
“这一次也还是不想使用我吗?”
漂浮在空中的剑。说话了。
……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似的。
“还是那狗屁理由……”
“不,”他,他的身体打断,“这次要成为王。”
世界静了一下。
起风了。
铺天盖地的风从四面八方袭来,那种饿虎扑食的作态却只能让他联想到扑上前来拼命舔舐的大狗。
知道他的剑现在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体笑着张开双臂,仰面躺倒下去。
毫无疑问的被接住了。
……
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进食。
小孩子容易饿这样的理由其实也说得过去,但望月幸总感到有些异样,就好像——他的身体不是他的身体。
“这一次”的名字叫做“望月幸”,虽然没有和“其他次”任何相关的记忆和印象,不过,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这个人其实很随和的。
就好像“这一次”的名字叫做“望月幸”,于是现在他就是望月幸了。
——反正他也没有感受到威胁。
啊,不是,……但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当然,他的“随和”并不意味他不试图去改善自己的生活。
“你是说我们有很多式神对吗?”
他在心里问话。
上杉安吉说了是,于是他们便来到那个画着浮世绘的房间。
“你知道怎么召唤吗?”
上杉安吉卡了壳,显然他是完全不知道的。
但望月幸却不在乎这个。
“那我试试看吧。”
他这样说,也这样做了。
于是他召唤来了——
“渡鸦?你是说你的名字是渡鸦吗?”
“是。您可以这样称呼我。”羽翅收敛、权杖放倒在地上的男人盯着地面,将头埋得更深,“你可以不召唤我吗?”
上杉安吉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但有权利出言的望月幸只是静静的等他把话说完。
“我是说……”他支吾着换了好几样说法,终于组织出一句勉强能听的话,“如无必要,可以请您以后尽量别召唤我好吗?”
“好啊。”
望月幸不假思索,“那我怎么送你回去?”
“取消召唤就可以了。”
于是渡鸦的身影散成碎光。
望月幸这才“回头”担忧的“看”了上杉安吉一眼,当然,小婴儿的身躯阻止了他完成这个高难度动作:
“安吉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父亲没教过他背后说同僚的坏话,上杉安吉咬着牙:“没什么。”
于是望月幸扭回头,继续召唤。
“唔……基米拉,麦序和……”
“我是夏生。”市丸银微笑着,一点也不为王唯独没记住自己的名字感到不虞。
“是夏生啊,”望月幸笑起来,“是在夏天出生的吗?”
“不,”市丸银笑着,“是在夏天死掉的。”
这次基米拉,麦序和上杉安吉三人都拿眼光瞄他,市丸银却站得坦然。
望月幸也不以为忤:“是这样啊,我知道了。”
王你……知道什么了呀?!
“你是说我可以召回其他式神,也就是说你们不是一般式神咯?”
“事实上,我们是英灵。”
“英灵啊……”望月幸拖长了尾音,“是什么来着?”
“‘其丰功伟绩在死后留为传说,已成信仰对象的英雄所变成的存在。’、‘或者即使不存在,神话、传说等里面的英雄也会通过聚集信仰而诞生。’、‘生前与世界缔结某些契约,以此为代价而在死后成为英灵的人。’*总之一般都是这三种。”市丸银直言不讳,“虽然是这样说,但我们也不过是默默无闻的人造的伪英灵啊。”
麦序的短指甲都要嵌进基米拉小腿里去了,市丸银却只是看着望月幸。
“这样啊……感觉好厉害!!”
他挠了挠头,“那我好像确实不应该随随便便就叫你们来。”
市丸银笑意更深:“您能知道那就再好不过了。”
望月幸表示认同:“是啊,要是有名录之类的东西就更好不过了。”
“我假设您知道的,”市丸银提议,“王您应该有一本式神册子。”
上杉安吉退后一步屈膝跪下:“在臣下这里。”
“如果您需要,臣下这就去拿来。”
望月幸打了个哈欠:“去拿吧。”
一次性召唤这么多英灵级别的式神,他也开始觉得困乏了。
“那什么,你们……是回哪里去?”
“是一个叫‘英灵座’的地方。虽然门不对我们开放,但我们也各自有自己的‘域’。”
“是这样啊,我知道了。事实上我有些困了。”他又打了哈欠。
“王,恕吾等先告退。”
“去吧。”
于是上杉安吉匆忙赶回的时候,只看到空荡荡的宫室,以及偌大宫室里背对着他的一张王座。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原本就轻的脚步放得更轻,向前走去。
王座里,白色绣着白鹤羽翅的包被里,他的王如他所想,果真是睡得生死不知。
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