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2/2)
傅司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盖住猫咪恐怖的伤口,应该是车撞到了流浪猫的头,那地方一团模糊的血。
“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大橘。”王予心抽抽噎噎地问他,眼睛里的泪水像开闸的洪水不停地流。
“先别哭,别哭。”傅司故作冷静地说,“先回家,洗把脸,暖和下身体。”
“我不走,我要陪它,一直陪着它。”王予心坚定的眼神中闪着泪花。
“那…”傅司手足无措,“我们送送它。”
——
傅司拿着新买的铁铲赶来。
王予心蹲在地上,头发上满是白雪,右手拿着不小的树枝在地上刨出一个浅浅的土坑。
两个人给猫咪选了新“家”,在街道的一颗干枯的桃花树下,等到春天来临,地下的猫咪会闻到好闻的花香,会看到桃之夭夭的盛景。
傅司用铁锹几下挖好了坑,他喘着气,透过白色的雾气和哭得凄惨的女孩对视。
两个人擡着喵咪放进坑里,大橘一点都不重。
王予心又哭了,抽泣着看傅司把混了白雪的泥土扔在大橘身上,它慢慢地混进泥里,消失不见。
那些喂猫的日子,那些大橘带来的快乐,扭曲地变形,如流沙抓不到手里,很快淡出记忆,将要消失不见。
“不行,不能埋了大橘。”王予心大喊一声,“我会忘了它,它再也不能看见我…”
傅司继续加土,痛苦若能轻易埋葬,总好比挂在心里,变成骨髓的一部分。
猫咪完全掩盖在地下,傅司蹲下来,抓住王予心冰冷的手,她依然哭得稀里哗啦,他把她的手放在泥土上:“不会的,你不会忘的,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王予心在喂这只流浪猫。
“我会提醒你。”傅司双手合十,向猫咪表达哀悼和谢意,虽然不太想承认,但的确是这只猫无意间救了他的命,挽回他的错误。
而王予心又喂养了这只猫咪,傅司的视线落在浑身是雪的女孩身上,真诚又欣慰,眷恋又深情。
“是我的错,不该喂它又不收养它,你提醒的对。”王予心抽泣。他们曾经为猫咪的事大吵一架,此时,王予心完完全全地承认,是她的错误,是她的爱心,给它带来了灾难。
若她不喂它,它又怎么会跟过他,从而救了他,一切自有因果缘由,他也不该冷漠地无视流浪猫的处境。
“不,我也有错,我可以收养它的,说什么都太晚了。”傅司说,“它救过我。”
这还是傅司吗?王予心擦擦哭肿的眼睛,救过他?冷漠不近人情,她总以为他什么感情都没有,原来他也会自我检查错误。
傅司起身,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大雪盖住裸露的新鲜泥土,很快,这块土地和周围的雪混在一起,旧雪加新雪,了无痕迹。
两人没有打伞,衣服和肩头是湿润的雪花,雪有下得急的趋势,一阵强风吹过来,王予心狼狈地跌在地上,傅司拉她起来,“没事吧?”
他搂住她瘦小的肩膀,“雪下大了,先回我家里,暖和点。”
王予心没有拒绝,乖乖地被傅司护着走回去。
在寒冷的大雪中,傅司的心底略过一阵狂喜,这阵无来由的情绪快速滑向内心深处。
——
给方文墨准备的午饭食材有了用武之处,傅司开火,倒油,锅底滋滋地冒烟,他把腌过的肉倒进热锅里。
卫生间里哗啦啦的水声和王予心的咳嗽声害他分神几下,油溅到手上。
这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默,王予心用热水洗过脸,白净的肌肤取代脏兮兮的泪渍,冻的发白的嘴唇变得红润。
人却闷声不吭,不再和他闹别扭,也不会用言语刺痛他的心。
傅司却觉得这比她在商场拒绝他还令人难受。他一直都不是逗女孩子开心的好手,只会拿出行动对她好,鞍前马后给她夹菜,倒水。
吃完饭后,傅司在厨房里洗碗。
王予心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屋内空调暖气开的足,她穿着羽绒服,不敢脱,脸被热气熏地通红。
想不到她居然去了他家里,王予心当时被难过的情绪冲昏头脑,这一顿饭下来,便有点坐立不安。
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待她?
扔了钥匙,发誓不再来的那个客厅一片狼藉,今天再来,东西全都换了新的,不知道那个地上的生日蛋糕他吃了没有?
傅司洗完碗,在厨房里磨叽再三,拿着抹布擦台面,一擦擦三四遍,大理石的台面反射出镜面的光,映出他克制紧张的脸庞。
他打开冰箱门,找东西,侧过头,眼神瞥过沙发上肩膀起伏的王予心,窗户白了一层,鹅毛的大雪夹着呼呼的寒风,打得窗户彭彭作响。
这么恶劣的天气,要怎么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