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2/2）

王予心恰好打开门，惊喜的声音传来：“老妈，你终于回来了，刚才……”

她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有种劫后重生的快乐。只是在看到身后傅司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像石头有了裂缝似的，突然裂开。

“愣着干嘛，帮我提一下东西。”温婷说。

于是，王予心机械地提着袋子，和傅司保持距离，进了家门。

空气之间弥漫着一种迷之尴尬。

傅司的个子很高，只要她低着头，就不会看见那张讨人厌的脸，可以当他不存在，王予心的呼吸顺了几分。

“哎，小司，你住楼上那间房吧！”温婷带傅司上楼去。

这个称呼一出，王予心和傅司都是身体一震。

她心里酸溜溜的，温女士很少这么亲切的叫她。

傅司心里痒痒的，滋生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他家里人从没有这样叫过自己。

温婷又唠叨起来：“这儿还是你妈妈以前住过的房间呢，你看你妈妈，你转学到这里，她也不提前说一声，住酒店这么长时间，你别怪阿姨啊。”

她带着傅司进房间参观，打开窗帘，一瞬间射进来的阳光，照亮了满屋的灰尘。

傅司沉默着，这是他的老家，小时候关于家的记忆模糊一片，只留下在京市的那间水晶玻璃般的大房子，一丝人烟也没有。

明媚的阳光破开积满灰尘的房间，女人慈善的唠叨声在耳边回响，他的心里一动。

温婷开始打扫房间，傅司出声阻止：“阿姨，我自己来吧，您去歇歇吧。”

王予心在楼下踌躇着，心里惊起波涛骇浪，家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还和她同年纪大小的男生，温女士居然没有提前和她商量一下，好不仗义，她等会儿要向她发难。

温婷看着男孩子熟练的干活身影，心里奇到：想不到文墨家的孩子还挺懂事的，她以为傅家的少年会是娇滴滴的，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之前还怕对方不愿意来这里。

再想到文墨的家事，顿时就可怜起这孩子。

温婷下楼去做饭，王予心阴着脸在厨房晃来晃去，最终，嘴一瘪，委屈巴巴地哭诉道：“妈，他是谁，你就带他来我们家。”

温婷切着菜：“昨天，和你说过了啊，你小时候玩的很好的哥哥，你不欢迎人家？你小时候可喜欢人家了。”

王予心欲哭无泪，她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哥哥，她结结巴巴道：“那爸……知道……他有个孩子吗？”

温婷“噗嗤”一声笑了，“这是你文墨阿姨的孩子，你不记得？”

王予心终于记起一些事情，小时候，文墨阿姨对她特别好，她的床上还放着她送给她的八音盒，只是好久没有打开。

她也隐隐约约地想起，确实有个小男孩经常来找她玩，她说什么，他就干什么，特别听话，她一哭，他就替他擦眼泪，后来他离开，她念叨了一阵子。

王予心关上记忆的闸门，小学到初中，她又有了新的玩伴，这些陈年旧事不值一提。

她愤愤道：“那他来我们家住干什么，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温女士不止一次告诉过她，文墨阿姨去了一个很大，很好的地方，并且住了一个更大的房子，她还告诫她，要好好学习，去一个像文墨阿姨去的好地方。

温婷停下手中做饭的活，仔细地叮嘱自家女儿：“你文墨阿姨忙着离婚呢！这孩子可怜，你别欺负人家。”

王予心心里一惊，原来是快没家的孩子。

她正气凛然道：“你女儿是什么人，肯定不会欺负他。”心里恍然大悟，看在他没家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

本打算去帮忙做饭的傅司，站在门外，不知听了多久。

他悄悄地走回房间，躺在铺好的床上，闭上眼睛，这时候空洞的心仿佛可以停下来，只是再一睁开眼，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末日，没有大战，无聊而荒芜，他又生出了一种无端的自我厌弃感。

刚收拾好的房间焕然一新，陌生却新奇，他最终拨下电话，提出尽快租个房子的需求。

方文墨顾不上儿子的情绪：“怎么了，你嫌弃人家房子啊？忍忍吧，你温阿姨是妈的老朋友，她以前对你挺好的，你挑什么？”

“不是，妈，这是别人家，不能一直住的。”傅司压着自己的情绪。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方文墨回道：“好吧，我会尽快找房子的。”

她又补充道：“还有，还有，你爸给你打电话，你不许接，知道了吗”

过了半晌，那边传来低沉的一声答应：“嗯。”

电话结束，楼下传来叫他吃饭的声音。

餐桌上，一盘盘菜往上端，总共端了快十盘菜，每个都有肉，王予心下巴直往下掉，她心里吐槽：“大城市的少爷待遇就是不一样，亲生女儿也得靠边站。”

这顿饭，王予心吃的食之无味，偶尔，两人的目光在桌子上相碰，王予心尴尬得脚趾抓地。她飞快地填满肚子，回到房间里，关上门。

可是，温女士没有放过他。她收拾好桌子，朝着楼上正看书的王予心道：“等会儿，你带小司去转转，熟悉一下环境啊。”

王予心不情不愿地换好衣服，慢吞吞地下楼去，她朝温女士说道：“妈，那我们随便转转，很快回来。”她保持着主人的礼貌，心里想：有什么好转的，大城市的有的，小城市也有。

今天，本打算约陶白去玩，再去看看大橘，计划显然泡汤了。

无辜的傅司坐在沙发上，她露出一丝邪恶的微笑，决定带他领略一下小城市的风光，让他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