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锋(1/2)
机锋
一枪即中,林一叶背部喷血。这一枪击中了他的脊梁骨,使得他半身瘫痪。俞希闻意识以为项鸣会再补一枪送他去见阎王,谁想项鸣收了手,招来水虹渊,一个打旋,搂着俞希闻坐上去。两人乘风出了东厢,只留几个石头人攻击林一叶。
俞希闻尚有点意识,见项鸣就这么算了,不干,一个俯撑要往下跳。项鸣眼疾手快抱回来,道:“干什么?”
俞希闻胳膊肘撞他:“放开我!我两个崽儿还在他手上,他还没死!”
“人我救了,”项鸣把乾坤袋扔给他,懒得废话,命令道:“坐好。”
俞希闻一征,扯开袋子见到遍地鳞伤、断手断脚的两个小家伙,瞬间眼眶更红了。水虹渊往上冲,飞出范围,他趴着,探头去望,吃了一嘴狂风,见到林一叶击垮了石头人,匍匐在地爬向那扇门,情绪再次一崩,推了项鸣,大喊道:“他早没有还手之力了!你刚才为什么不杀了他?!”
是啊,俞希闻意识也不明白,项鸣为什么不当场杀了林一叶?与人势不两立,斩草除根,自古道理。何况林一叶逆天道吸取他人修为占为己用,是大恶之人。
项鸣被他推得掉下去。俞希闻显然没想到,啊的一声扑过去拉他,谁想水虹渊旋转覆面,把他抖了下去。苍穹之下无落脚地,俞希闻的提线根本抓不住东西,惊魂未定之时,忽被一簇水花泼了满身,额前发遮住了他的双目。他擦开,只见项鸣坐在水虹渊上,镇定地向他冲过去。
“时候不到。你的意思是我会让他好过?”项鸣抱住他,手掌盖住他尾骨处,眼神晦暗不明,轻敲他后脑,道:“你再发脾气试试?”
“我问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你再发脾气试试?”项鸣没回他,依然这句话。
俞希闻被他凶得噤声了。他不满地瞪着项鸣,盯着这张脸。为什么会轻易上钩,喝下那杯茶,他心知肚明。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毫无保留地相信项鸣?连障眼法连人皮都看不出来?他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生了闷气,羞愤地推了项鸣。也不知道生谁的闷气。项鸣不惯他,水虹渊立马甩尾巴呼他一巴掌。哗啦啦!俞希闻再次湿透了浑身。项鸣还是那句话:“你再发脾气试试?”
俞希闻:“……”
他沉默片刻,拔/出匕首要割手腕。项鸣一骇,按住他,不耐烦道:“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我要救他们!”
“没死绝,回去再弄!自己都没顾好,差这一时?”
“……”
彩虹贯彻苍穹之下的乌云。俞希闻收了匕首,浑身狼狈地挨着项鸣,身上长裙早在动作拉伸间扯出口子来,两条大腿赤着,胸膛也大敞着。此刻他面对项鸣,底下凉飕飕的,又湿漉漉的——水虹渊是项鸣挪万里海水乘着彩虹光而成,屁股底下自然是水,这种感觉实在一言难尽,说虚浮吧,不像;说踏实吧,可底下白茫茫一片。
俞希闻不是没有腾空飞过,可经此一役已身心疲累,精神受到重创,项鸣那一枪让他怦然心动,也让他神游太虚,此刻这一飞使得他心跳如鼓;项鸣飞得太高,说是万丈高空都不为过。不一会儿,他生怕掉下去,只得抓住项鸣胳膊,身体紧紧往前贴。
项鸣手掌虚抚着他后脑,觉得胸前炽热。这时水虹渊为躲飞鸟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俞希闻受惊,胳膊紧圈住项鸣的腰,掌心被手/枪硌得生疼。
他喘了口气。
项鸣说:“清醒没有?别挨着我。”
俞希闻还浑然不觉有异。他腿都架在项鸣腰上了,闻言,浑沌地嗯了一声。项鸣有半晌不语,而后才给他披了件新衣,免得他着凉。披的时候只觉指尖滚烫,便探了下俞希闻额头,才知道他发烧了。
俞希闻额头贴在项鸣脖畔,双眼一闭,喃喃道:“……水。”
为对付林一叶,他烧了太多法力;本来刚出关,歇一阵子比较好,可他却怒火中烧,致使修为暴涨控制不住。现下,身体的状况就如架在炉上烧的水壶,壶里的水早烧旱了,炉却还烧着火,这让俞希闻身体里的津液快速流失,加上发烧了,更加口干舌燥。
项鸣立马两指并拢,从底下抽了一线河水上来,转念想到林一叶在河里做了手脚,搞得乌烟瘴气的,这水绝不能再喝。于是割了自己掌心,递到俞希闻嘴边。
俞希闻无意识地舔了两口,皱了皱眉。项鸣见他迷糊地低腰,探手在水虹渊上捞,要捞几簇水直接喝了。奈何这和水中捞月没区别,当然没捞到什么,反而因为没坐稳险些栽下去。项鸣觉得他真不让人省心,给搂实了,在大拇指上割了道口子,撬开他牙关压进去,冷冷道:“喝。”
俞希闻昏沉地吸了一下,皱眉推开他,说:“锈……”项鸣耐着性子,拇指顶开他的嘴唇,强硬道:“继续。”等了片刻,见俞希闻毫无反应,低头还要捞水,便不管他了。
片刻后,俞希闻实在难受,他干得喉头都烧起来了,生疼。于是一手按在项鸣大腿上,皱眉,凑上前去吸吮项鸣的拇指。
项鸣静静地注视他,觉得自己在奶孩子。又觉得哪里不对。
到了目的地,俞希闻趴在项鸣身上,已昏了过去。项鸣呼吸不畅,一脚踹开自家大门,把人放到床上。江烛雪在一旁已等候多时,见状,二话不说上前搭俞希闻的脉。
仔细诊断一番,江烛雪道:“情况不乐观。林一叶给他喝下的是最沉重的能量,是集六道上的八苦而来,六芒星太小,力量不够,只拽出了其中一成。项鸣,你要做好他长期神志不清的准备。”他握着俞希闻的手,给他输法力。
俞希闻咳嗽两声,继续昏睡。
六芒星集天地之力所成,净化之能非同小可。通常只需一颗就足以净化一整片污浊之地。可江烛雪却说只拽出一成;虽则一成,却也让俞希闻清醒了过来,可却被断定会长期神志不清?项鸣从最后一句话听出义所当为的意味,心下难料,当即道:“说清楚。”
“八苦之力过于沉重,此次清醒的主要原因在于你,是你刺激了那个拴点,他奋起杀人,才会有片刻清明。”江烛雪虽没在场,却知道项鸣让在场所有者成为了“另一个他”,“但这没有除根,他的灵台会逐渐失去清明,按照林一叶植入的既定事实与认知去做人做事,可他毕竟是特殊体质,又有修为在身,所以会不定时清醒起来。”
“什么既定事实认知?”项鸣敏锐地问。
“——沈悯是他亲爹。”江烛雪道:“林一叶让他给沈悯献血做血胚子。总之,从灵台被污染后,他对俞希闻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对劲。”
“血胚子?”
“我先前跟你说过严择,”江烛雪道:“俞希闻的血和他一样,有同样的效用。”
滴死物,死物成灵;滴残缺之身,残缺补全;滴健全人士,强身健体;滴死人,起死回生……这赤血,是人人知其妄得;大凡有用之物,相争者几几,何况赤血涉及性命,能逆转命格,这消息若大规模放出去,除了年高劭德、肃荣律己、得道之人,没有谁不会动心。
“沈悯……”项鸣面色难看,把手/枪砸在桌上,忽然怒火中烧。
苏酉己捧了几床棉被盖在俞希闻身上,顺便把他手里抓着的项鸣的乾坤袋拿下来。俞希闻高烧不退,必须要捂出汗来,他洗了块干净的布往人额头上擦,不住唉声叹气。所谓八苦,便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取蕴苦。古语有云:“悲哉六识,沉沦八苦。”透过一杯杯“功夫茶”,林一叶向俞希闻的第六识输送了八苦能量,这股能量庞杂沉重,使得俞希闻的“我执心”变得尤为重要,那种“理应如此,绝对就是这样,不会出错”的感觉不仅在短时间内无法根除,还会随着时日变得越发严重,绝不是六芒星能净化完全的。何况,只拽出了一成。
难怪他会忽然发起高烧来。项鸣坐在床沿,道:“这耳钉绝不能摘。”他湿了手,轻轻地擦着俞希闻的耳垂。刚才情急之下直接把耳钉插了进去,使得他耳垂发炎,肿了。项鸣用手指轻轻抹去上面的血痕,“能拽出一成也好,可你做的玩意能撑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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