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1/2)
试探
俞希闻一拳抵在项鸣胸口,锤出闷响,挤出几个字来:“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自己想,”项鸣无耻地回应道。他颠了颠俞希闻,“你没好好吃饭,好瘦。”
俞希闻想起他刚才的举动就气,先前动手动脚也就算了,现在直接来/硬/的,这还得了?他又是一拳锤得项鸣胸口生疼,挣扎着要下去,又道:“你别打岔!把话给我说清楚!”
项鸣箍住他的腰,说:“行。但这里已经刮起了风雪,不能久待,等会儿出去再说。”
俞希闻本想反驳几句,但耳边的确传来了隆冬时节才会有的北风呼啸声。起初他以为是幻听,但渐渐感觉到了砭人肌骨的寒意。这些寒意攻击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让他起了些鸡皮疙瘩。他是寒湿体质,最受不得这种天气,——该死的,怎么能那么冷?俞希闻一边想,一边瑟缩着,往项鸣怀里拱了拱。
他张开嘴,哈出一团白雾,艰涩地开口:“为什么突然刮起了风雪?我们进来时明明好好的。”
“因为我们进来的时间太长了,这里的磁场秩序开始紊乱了,”项鸣一边用意念制造狂风大雪,一边盯着俞希闻的眉心,想要看看那团白雾会不会被寒气给逼出来,“而且你的情绪波动很大。当你与过去的自己神入太多,会产生同频感应。过去的你也许不会发觉你的存在,但因为潜意识的同频感应,会企图把你整个人拉进溯洄事件——也就是过去的你和现在的你合一。赛也这个法器鲜少人知道且会用,不单单是因为追忆过去要符合神入的条件,还因为这一点——一旦合一,当下的你就会陷入过去的剧本,永远也回不到现实。”
“为什么塞也没提到这一点?”俞希闻静默片刻,最终,只问出这一句话。
“他是没来得及。”项鸣笃定地道。
“……”俞希闻皱了皱眉,他的手指已经开始僵硬了。不管项鸣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没有力气和他周旋了,赶紧出去才是最要紧的。他环紧项鸣的脖子:“……这雪下得蹊跷,我们得赶紧出去。”
项鸣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抱紧他,半晌,道:“……好。”
俞希闻在溯洄事件里问项鸣去了哪里,项鸣的回答是一直在他身边;这不是假话——在既定事实里,这次溯洄事件的关键主人公只有俞希闻和塞恩,而项鸣只是次主人公。因此,项鸣只能以灵魂体观看前半段的过程,不能像俞希闻那样以意识体现身。只有当过去的他出现,他才能够现身。是以俞希闻看到过去的自己遍体鳞伤,陷入“不如一了百了”的负面情绪当中时,他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那团白雾就是从俞希闻的眉心里出来的。
——它把笼罩在俞希闻身上的负面情绪汲取得一干二净,饱食一顿后便又钻了回去。
项鸣直觉这东西不简单。它就是俞希闻的附骨之疽,如果不剜去,必定会酿成大祸。
这么想着,项鸣又加深了风雪肆虐的程度。原先只是起些薄薄的雪,刮些还能抵挡住的北风;现在是狂风大作,飞雪一层层地黏在俞希闻的睫毛上。他的脸颊紧绷,唇色变得青紫。项鸣见他冻成这样,不由地紧咬牙关,一边维持理智,往前走,一边观察他眉心处的变化。
俞希闻觉得自己被埋进了冰窖中,四肢很快没有了知觉,他不得不运转体内的气来抵挡这股寒意,又往项鸣怀里拱近许多。他打着寒颤,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好冷……能不能走快……些……”
几分钟过去了,完全没有动静。项鸣盯着俞希闻的眉心,心想,是不是还不够冷?
难道他判断错了?
“早知道准备点冬衣了……”俞希闻喃喃地说。他感到疲倦,上下眼皮在打架,好半晌又喃喃道:“……其实冻死也挺好……但我不喜欢这个死法,能不能……换一种?——不行,还不能死,还不是死的时候,俞闲的事还没解决……”意识到这点,他撑开眼皮,终于不顾礼义廉耻,把脸埋在项鸣的颈窝,要在相触中借点暖意。
“你不冷吗——”俞希闻的鼻尖抵在项鸣的锁骨上,他闷闷地说。寒冷浇灌他的四肢上,火速爬过他的经脉,这让他的精神越来越疲惫。过会儿,他又道:“你带衣服了吗?能不能借我一件?”说着,他把手掌心盖在项鸣的颈侧上。
项鸣能感觉到他手掌心的温度。
寒冷击败了俞希闻敏锐的神经,他在项鸣刻意制造出来的风雪中丢失了该有的判断与怀疑——这是他难得露出来的脆弱的一面。可项鸣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猛地刹住步,大手按住俞希闻的脖颈,往怀里按实了,背着他喘了口大气。
喘了几口后,甚至有些反胃,想吐出点什么。可惜吐不出来。
俞希闻又呢喃了几句话,项鸣听不清;又或许是不想听了。他心中五味杂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现在才问这句话?你还不信任我,俞希闻,我说过什么?你可以信我,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在骗你。”
他心中烧起一团怒火。也许他只是单纯地借着这场风雪,逼出隐藏在俞希闻体内的古怪白雾,也许……也许是想证明点什么。哪怕只有一点——哪怕当下的俞希闻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信任。
——俞希闻应该像往常那样,直接问他要衣服,甚至是展开双臂,让他帮忙穿上;而不是问他能不能借一件。
项鸣侧过脸,在几近昏迷的俞希闻的脸颊上吻了吻。俞希闻唔了一声,抗拒地转过脸。下一刻,项鸣感觉到他放在自己颈侧的手松了松。
沉默片刻,项鸣又在俞希闻的颈侧落下一个深吻。再擡眼时,他见到俞希闻的耳根爬上了点绯色。项鸣眨了眨眼,不知为什么,忽然问道:“还来吗?”
俞希闻没回他。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没听见。
项鸣如鲠在喉,说不出一个字来。他承认自己不是个君子,他卑劣、他可恶、他愚蠢、他鲁莽……哪个不是他?哪个都可以是他!——他当然可以用任何手段来囚禁俞希闻,把他捆在床上日夜温/存,日夜监督,不许他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自戕——只要,只要俞希闻能够活下来——总有一日,他会想起他们之间的故事;可俞希闻会怎么看他?他早已将他忘记了,忘得一干二净。这么想着,项鸣又加强了法力,风雪变得更肆虐了。
这场风雪大作长达半个小时,直到项鸣终于确认这样是逼不出那团白雾的,才不甘心地收了手。
呼啸的北风离去,只有几片雪花落在俞希闻的头发上。项鸣拂开,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冰,立马在掌心里烘出点热气来,放在俞希闻的额头上,让他渐渐回暖。
“还记得溯洄光圈里的我长什么模样吗?……能不能看清?”
俞希闻睁开眼皮:“什么……”
项鸣抱紧俞希闻,又一次重复道:“还记得溯洄光圈里的我长什么模样吗?”
俞希闻觉得靠着他很暖,回了点精神气儿,“没有脸。”
“……”项鸣失落地叹了口气。他本以为俞希闻能在溯洄光圈里看见自己的样貌,谁知不行。看来诅咒一日不破,他就一日不能与俞希闻相认。
两人继续往前去。十分钟后,一道白光将他们笼罩在其中。再睁眼时,两人已回到了现实。赛也见他们安全地出来,松了口气,把溯洄光圈收走了。
虽然在溯洄道路里很虚弱,但出来之后,俞希闻看上去倒没有多大碍,可能是项鸣用法术驱逐了裹在他身上的寒意。只见他跺了跺脚,擦着手掌,道:“走了。”
说着便往陈延三人那儿过去,没看项鸣一眼。赛也追上前去,还在愧疚自己先前对俞希闻喊打喊杀,见俞希闻出来后没什么反应,只好急道:“你等等!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了,海上风浪大,没有灯塔容易迷失方向,我叫艘船送你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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