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一:感情生物(2/2)
走出301号房间,寒冷封了三十秒钟周楠的嘴巴。该死的寒风,比任何闭嘴的命令都行之有效。周楠小小报复了原笙一下,把被祂精心折叠出的有层次的袖口挨个皱巴巴地放下,以抵御更多的寒冷。
原笙对待衣物很认真,疑惑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心血?”
“我冷。”
原笙对待周楠则比衣物认真,马上严肃道:“若是你需要,我能把你揣在我的肚子里。别看我长居深海,没多少毛,肉质光滑,其实我能比火山更热。”
周楠憋住笑,更认真严肃道:“不了,我怕烫死。有机会我会用你煮个开了花的白鸭蛋。说回正事,狗不理小队集合了,昨日的那群恶犬应该主要是出自于他们的试探。僵持的够久了,除了狗,人也该动了。”
周楠歇了口气,瞥了眼还在飞雪的外界,再道:“原先生,我先给你说明白,战斗的小队里没你的栖身之处,你目前比深宫里的娘娘还娇弱,正处于养伤的阶段。”
原笙并未回话,正心不在焉地想些什么。周楠看了祂一眼,有些了然地点点头,“的确,我们这边也是,僵持三日了,也该见分晓了。看来你不关心狗,不关心人,更不关心尸体,而是关心日子。”
“可不是嘛,我最关心我们俩举行婚礼的日子。你记得的吧,周先生,我们还没有办婚礼。”原笙装糊涂道。
“无足轻重的小事,你记得好像最牢。”周楠拖着宽大的绑腿军装裤,跨上一磴梯级。他对着结满坚冰的二层玻璃门真有些惧意,忙把围巾裹了三层,手套的口都封好,再往舱门口慢慢前去。
“不是小事,而是跟你我有关的事。婚礼是人生的大事呢……”原笙追在他身后絮絮道。
*
天不是个太好的天,人也不是太好的人,真是绝配的环境与物种。大美雪山的天奇奇怪怪的,雪时停时下。云层也时而被撕裂,破出如同漂白过的光辉;时而被堵上,压得人呼吸不畅
正在舱门外喝酒、赏雪、系裤腰带的忙碌舰长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吓得往雪地上扑通一坐。扭着脸看到是原周二人,不是敌袭,他松了口气,问:“天这么早,成双成对的,周统帅,您要出去?”
“出去走走。”周楠甩着胳膊说,“吹吹冷风解解腻,身边跟着个夸夸其谈的风流公子哥,我快腻得吐油了。”
“哦?!您有外遇了吗?”舰长惊呼道。
“是我——风流公子哥。”原笙无奈地微微一笑。
“没想到您的本质是这样的!”舰长说完,在雪地里打了个滚,粗粗白白的手指抓了下原笙的裤腿,臃肿的身躯匍匐着挪动,追着明显是管事的周楠,激动地喊:“有一批军队正在登山,我的长官!我有责任提醒您,您在唐吉坷德号上才安全。”
周楠直白挑明道:“话说反了,舰长,是我在唐吉坷德号上,唐吉坷德号才安全。盾冬教会的炮弹,永远都不会攻击我所在的位置。他们的主子不会让我死去。”
谎言被戳穿,舰长咂咂嘴,骤然起身,行了个礼,眼皮向下耷拉着,请求道:“您能接受我跟着您吗?”
原笙笑吟吟地取下大帽檐的墨绿色八角帽,朝舰长问候了个军礼,替周楠道:“我可不想有个难缠的对手。舰长!您的实力太强劲了。”
舰长慌张失神道:“不不不!您瞎了眼了吗?!我没有一点跟人类沾边的吸引力!我不够格当情敌!周长官,我可以当您身边的宠物狗!求您!别让我这个可怜的老人家离开您!我爱您如我的爷爷。我的寿命不长了……”
“回去吧,舰长,我不会让唐吉坷德号受损的。”周楠登上雪地摩托,心不在焉道,“我能无处不在——在山下那群人的看来。”
“我彻底松一口气了。”原笙添油加醋道,利索戴上头盔,压住披散的及肩发,骑了另外一辆雪地摩托,比周楠慢了三秒钟发动。
舰长打了个酒气冲天的嗝,双膝直哆嗦,听到身后混乱的动静,拐过头一看。
原来是一群舰员装扮成了周楠和原笙,正无所事事地手拉手地乱晃,演的比那对正主还亲密旖旎。有一对演得走火入魔了,正赤.裸着你舔我、我舔你,露天表演十八禁。
*
风和发动机在耳边鬼哭狼嚎地吼叫,周楠握在控制把的双手被冻得发痒、发肿,哈的无数口热气都闷在了防风面罩内。悬挂系统有些失灵,为适应周遭的地形,他还得时时改变着速度。
放缓速度的一截,正面撞见窜来的运沙子的大部队,这之中有个杂毛的小混蛋冲周楠喊:“嗨嗨,指挥官,我爱您!”
小混蛋的爱挺调皮的,泼了周楠一铁锹的白沙子,不过风邪乎,忽然一拐,顺风变逆风,沙子都往小混蛋身上扬了,惹得他身边的同伴都大声取笑他,说这是天公作美,送来了卡西莫多的吻!
原笙优雅地点点脸颊,古怪地问这个小混蛋:“那你爱不爱我?”
“谁能救救我?我完了!”小混蛋做起了戏,双膝跪下,双臂托举着,朝灰暗的天穹仰望。
周楠扯下防风面罩,逆着寒风喊:“原先生,你很大,别跟小鬼头一般见识。”
很大的原笙不怕冷,亮出玉米粒般整齐的白牙,“我还没对他一般见识,周先生,你对我说这话,似乎不是要我不对他一般见识,而是要我对他一般见识。”
“我听不懂。不过,我能告诉你,我的话语的着重点在你,而不是他。”周楠疯狂加速,遥遥甩开笑得灿烂的原笙。风把他围巾的一角扯开了,随风飘逸着,如同是对原笙招手的旗子。
原笙给了小混蛋一个警告的眼神,屁颠屁颠地随着围巾跑。
“周长官怎么会看上祂?”小混蛋爬起来,不屑地盯着原笙的后背问。
一位老兵拍了下年轻气盛的小混蛋,戏谑说:“可能跟你冲祂跪下求饶是一个原因。”
雪地摩托碾着沟沟坎坎,溜了个“M”字形,下到半山腰。周楠在寒风中,站上一块垫脚的岩石,哈了几口气,擦拭望远镜的镜片,架在右眼上观望随风招展的狗之家族的十二面旗帜。
“旗子往哪儿飘的?”周楠不走心地问。那些旗子根本没有飘,或者说是头朝下飘向大美雪山的地面。
“天堂或地狱。”原笙屹立在风口,摇了摇肩头的黑发,含糊不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