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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头有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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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虫子”没鼻子没眼,没胳膊没腿,类似去掉头的软塌塌灰色鼻涕虫,但力气大的离奇,一定一顿比潭钚一天吃的还多一头牛。

它如松土的蚯蚓那般微微扭了扭,竟撬得眼球内部发生了小型的爆炸,蹦出来一块块黏碎冰渣子的肉。

周楠停下原地,与小虫子大眼瞪小眼,想起了探讨猴子与螃蟹起源的代理人——被他亲手葬入海里的神经男人。

最初的代理人还没有那么愚妄,是个常能以老师身份获得人尊重的博学者,爱对人娓娓道来一些大自然的奇妙生物。

周楠从代理人那里听得了一些冰原生物,比如沉睡的北极冬蛾毛毛虫。然而,在极寒的情况下还如此活蹦乱跳的肉虫,可就闻所未闻了。

周楠仗着没别的优点,只有胆子大,戴上一双棉织手套,把两根手指视作钳子,捏住“小虫子”针尖细的小尾巴。

“小虫子”软乎乎的,没对他发动什么石破天惊的技能。

周楠一鼓作气,什么都没想,用力一揪,将“小虫子”拔出一寸的长度。

他恶心地侧侧头,屏气凝神,再梗力一抽,蠕动的“小虫字”嘟嘟噜噜地冒出,争前恐后一长串,与头一模一样的尾也掉了出来。

长度比织毛衣的针还长,散发着人尸体腐烂的腥臭,并且它很热,漫起一圈热气。

叫个“大虫子”或许更妥当。

“小虫子”一出眼球,奥兰的左眼珠就瘪了,右眼珠因为脑颅压强的改变,混着冰渣子炸开了。

“虫”不是只有这一只,周楠还没来得查看手心里的“虫”,就看到一只接一只的这样的“虫”从奥兰的头里溢出来。

头颅瘪了,接着是上脖子收缩得干硬硬的,如是卢特沙漠里的一截枯木。

周楠扔飞捏着的“小虫子”,一抖的胸前口袋,飞出一把水果刀。他握住刀柄,探究着,没探究出来什么,便快刀斩去祂的上脖子。

一亮切断面,周楠就觉得坏了,被什么坏了,他不太知道。

下脖子处也已空了,被蛆虫啃了三天三夜的鸡脖子差不多是这样。他正要上手摸摸,脖子处就又被涌上来的灰黑色的“虫子”填充了。

不再同刚刚的“细虫子”往外冒,这一堆的灰黑“虫子”尤其夸张,膨胀着、上涌着,场面甚为壮观,胜似一根竖起的奶茶吸管,喷出二十座烟囱才具有的浓烟。

一个巨大的怪兽正在诞生,挣扎着、蒸腾着、潮涌着、扭曲着……在周楠眼中和心中,慢慢诞生。

周楠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想做什么。

他怀疑这是能压琉刻监狱一头的新世纪巨怪,即使有能力铲除,他也会选择放任。

越来越快,越来越高,祂已经具有了形状,确实是异想天开的怪物模样:核桃表面般的凹凸不平的庞大脑袋,一枚枚眼珠子在半流体的躯体上流转并闪现;无数粗细不一的的触角安静的似是冬眠的蛇,盘踞在狭窄的空间,时不时会打个滚。

祂没有健壮到能揍飞地球的四肢,或是智慧到能爆炸宇宙的头脑,但祂就是健壮和智慧本身——这句话一提出来,没有任何人在动脑之后反驳。

祂是丑陋的,无可置疑,不符合常理审美的范畴,像是吃多了黑芝麻拉出来的一坨屎,再多自诩后现代的艺术家们费尽心思地胡搞,也改变不了一坨屎的丑态。

但有个信念,在某个时机会被承认:越伟大的可能越丑陋,比如统治人类几千年的阶级政权。

面对祂不用多细想,保持最显明激发出来的厌恶和深深无力,就能代表对祂最恰当的感触了。

祂就是阶级那类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与阶级完全对立的这一点不同,祂的丑陋是用来衬托祂生命的圣洁,在祂生命力的旺盛迸发中,就能感知到,因而不需要任何天花乱坠的言谈,来给下层的观众洗脑。

若是在宗教领域,那就比较好形容了,祂绝对是犹太教没有具体画像的圣神,对祂最好的描述是沉默,当然,不怕疼的可以自戳双目以示加深表达和对祂的尊敬。

在周楠彻底沉迷于隐晦如黑暗的光明之前,平常一直被迫训练的敏锐,加之羸弱的求生欲把他拉了回来。

用放弃一切的力量,用丢掉一切累赘的信念,他拔腿就逃。

淋浴间快被生长的怪物挤爆了。他碾着洒落一地的碎石块,伤横累累地跑了出来。

劫后余生,他仰着头喘气,控制着受伤的背部,手掌擦拭脖子处的粘液。

立即,他再次冲跑,冲摸不清头脑的浔东和潭钚喊:“快跑!别往后看,快跑!”

别往后看,意思是别看祂——这是周楠在与祂对视时察觉出的,祂在释放着一种能量波,能操控人的意志,与那只断手的特征一致。

周楠奔到潭钚面前,看到她惊喜憧憬的神态,忙撑着沙发边沿,极快地扭了脚腕。

潭钚驾驭不了一颗鲜活跳动的好奇心,要往后看,周楠干脆利索地给了她一巴掌。

啪!

他用了点力,手指还斜沿着她的脸颊一飘,打碎了她发辫串的一粒云母串珠。

“走!”

“有福的人!我知道了。”潭钚拖着小步快跑,捂捂被拍红的脸蛋,可怜地挤着小泪点子。

周楠给潭钚既拧巴又平和的感觉,好像他对自己越严苛,对他人就越平和。

潭钚很期待他走向自我消亡的过程,并且她产生一种好奇,想要看他对世人和解至:杀人放火与打个哈欠在他对世人的天平上平等。

潭钚坚信,他的某些行动,一定会体现这种情况的;她感兴趣的是他会做什么行动。

相较于敬畏祂人生命的潭钚,浔东更敬畏自己的生命,他信赖周楠对他的提醒,并且有与断手接触的经验,坚决不往那边看,还眯着眼珠子,尽可能收缩余光。

与面部表情不屈争斗的百忙之中,浔东还用厚底鞋跟镶嵌的利器跺碎了窗户,勾住窗边顺下一根高空作业绳,闭着眼从绳头向下冲刺下滑。

下到三十一层,浔东的嗅觉在闭眼的一瞬达到最强,一股奇异的气味涌入鼻窦,似盐,似水,似雾……

这股诗情画意的迷惑一过去,他琢磨到了,他闻到的是海水的气味!

潭钚撇撇嘴,随着浔东跳下。

周楠是最后一位,在跳之前他回头望了望,感觉到何为排山倒海的气势和无话能说的诡异。

208的整间房子都被撑得膨胀、轰塌,那两具崭新的无头尸体被一根细细的触角一接触,就变成了晒了三千年的干尸体。

地板砖是黄色的,颜色很亮,暮色之时的太阳赋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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