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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背面的人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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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不敢正视,他只是不想过度正视,尤其是如此直白地通过另外一个人。

他的羞愧程度胜过琉刻监狱被夺走。

周楠罕见地发了狂,一拳砸在地上,眼神崩溃而惊恐。

“你是谁?你是谁……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一棒子夯来,奥兰的额头流出一道明亮的血,却神情寻常地呼喊:“周楠。”

下一秒,周楠失魂落魄地回了神,响亮地答道:“是。”

脆弱的情绪消失了,他颤着疼痛的手,盖住奥兰的眼,护卫着祂,任凭暴雨般的击打落在周身。

“周楠。”奥兰又在唤他了,声音飘忽忽的。

祂的额头抵着周楠的胸腔,在他的心跳声中感觉到一种饥饿。

“最多再忍三分钟。”周楠闭着眼回。

奥兰抽了“胃”一巴掌,立竿见影不饿了,惴惴不安地问:“是我的错吗?我该做什么?给他们一颗乳牙?”

“不,没有错,什么错都没有,什么也不用做。您是对的,很搞笑,要笑一笑。”周楠的肩胛骨紧绷着,声音平淡到麻木,眼神呆滞无光。

就在这个当儿上,对街的老中医正准备练八段锦,见着这喊打喊杀的架势,连忙提着拖鞋加入,挨个给了古惑仔一鞋底板子。

“哎呦呦,一个缺了腿,一个瞎了眼,这俩可都是残疾人,快停手!快停手!”

“老家伙,你来硬什么气!”红寸头梗着脖子,挺起厚实的胸脯。

老中医背着手端量四人,口中啧啧称奇,“早看你们不顺眼了!问一问哇,你们到底是暴力团还是古惑仔哇,拜关老爷还是拜春日大明神啊?出来晃连根都不明白,也不怕羞的!”

“哪个拳头硬就是哪个,老东西,提笼架鸟斗蛐蛐去,你少管我!”红寸头夺走一根棍棒,愤愤不平地要推中医老先生。

“别乱动哇,蛋散!好歹我是太平绅士。”

老中医身手矫健赛过猴,后撤一跳,慢吞吞地戴好老花镜,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对四人指指一枚缺了半块的紫金花印章。

“我看看,哇!竟然都三十年了,幸好,到期还要三百年的,算数的。王兴帮是吧?你们的王在哪?”

太平绅士是第九祥岛保有的真正祥岛的一个名字,他们在第九祥岛是极端化的治安法官,都是政府认可的实力派,机制灵活且效力够强,啥时间都能办事或下班,不想管的不管,想多管的多管,一者与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差不多,二者与拿耗子的狗差不多,三者尽然忘记了这码事。

红寸头有所耳闻,较量一番的桀骜神情散了一半,揣着裤兜说:“好民不和恶官斗。走!”他领着三个兄弟昂首大步地窜逃。

老中医掉转头,以太平绅士的身份,维护着第九祥岛的自尊,对两人说:“很抱歉,给你们不愉快的体验。这里其实是一条友好的街道。”

周楠胡扯道:“感觉到了。他们给了我十五脚和二十七棒,全都是一样的软绵无力。”

老中医哈哈哈地直笑。

周楠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单手捡起眼巴巴观望他的奥兰,把祂与轮椅重新衔接于一起。

北京烤鸭跌落在下水道口边,深绿的尼龙绳缠着包住鸭肉的牛皮纸,包装压得很实。

周楠一摸到,感觉一股不清不楚的温热,第一反应是脏脏,犹如捧着固态的发热发黄的尿液。

他没有洁癖,把北京烤鸭挂在轮椅的弧形把手上,并且愉悦地期待吃到口中的滋味。

“多谢。”周楠推着奥兰,与老中医擦肩而过。

老中医乐呵地撚撚胡子,注视着这一对不同寻常组合的背影,像是发现了什么神秘人士的蛛丝马迹,双眼迸发出一种急促要做什么的情感。

老中医昂着头,乐悠悠地喊:“雨要来了,周楠。”

他的名字如一根刺,扎的周楠掉转车头,与追上来的老中医面对面。

“好眼色。”周楠夸道,鼻青脸肿都快糊成一锅粥了,亏得老中医能认出来。

老中医不是监视者,他没有那种人的素质,也不会是某个兼职团队中的某个伙伴,所以周楠才会有些在意他。

细细的雨顷刻间来了,天上的光亮依旧。

路边玩闹的孩童不约而同地往黑烟罩住的天空望,小手指着几片光亮的缝隙,呼喊着太阳雨,太阳雨。

雨水短促,三十秒不到已停。无所傍依的浓烟照旧贴着地面虚化地晃,唯有那高高耸立在楼群之上的榛树叶稍焕然一新。

老中医指了指不远处中药铺,“说不定还会再来的,躲躲雨吧。”

“您认识他?”奥兰好奇地问。

老中医展示小指头上的一圈漆黑圆环线,“我在琉刻监狱进出过,跟见过他的人聊起过他,知道他的外貌特征。别误会,我是雇佣医,擅于解决疑难杂症。”

“它是什么样的?琉刻监狱。”奥兰扭头对向沉默的周楠。

周楠不回答,像是被这场来得快去得快的雨打蔫了,出神地望着一个方向。

老中医扯着嘴笑笑,接奥兰的话道:“雨还会再来的,进去躲躲,我给你们细说。”

老中医已越过沥青马路,在中药铺门边的一大棵官柳旁招手。

奥兰喊了几声,周楠才像个上好发条的笨重木头人,推着轮椅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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