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罪恶都市[47]（2/2）
他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看着面前三个完全陌生的脸，问道：“你们是？”
“江也、柯乐、徐侧。”
都是老熟人。
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吴雨总算没有那么地做如针毡了。
“你先坐下，冷静点”，江也说道，“只有不到十分钟了。”
吴雨逼着自己冷静，压下了猛烈跳动的心，逼自己坐回位置上。
但他那双紧握着拳头的手还是颤抖着，他咽了一口唾沫，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干得发痛。
江也丝毫不给对方缓和的机会，他的语气冷硬，显得毫不留情，“认识深蓝色头发的男人吗？他叫Chris，克里斯。”
吴雨一边回忆着，一边极力忽略不断放大的心跳声，“克里斯......不算认识，但我知道他，我只看过他的照片，他是通缉犯。”
江也和坐在吴雨身边的柯乐对视了一眼，紧接着问：“你为什么会失忆？”
吴雨深吸一口气，“我先说说我的经历，我在【欢乐水族馆】出来后，去到第二个游戏【甜蜜庄园】。
这一路我们都很顺利，也找到了一个可以组队的新人作为队友，但是我们不打算这么快来【罪恶都市】。
“因为在【罪恶都市】里游戏任务彻底失败后，就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别说猎罪者没有积分购买任务所需要的手铐，成为罪恶者更加斗不过有组织的猎罪者。
所以我和张庭加上一个新队友，还在剩下八个人的时候，故意输掉了【甜蜜庄园】。”
他顿了顿，“我们又回到了【欢乐水族馆】，每次的游戏虽然是同一个场景，但是细节会不一样。我们遇到了新一批进入游戏的人......”
吴雨的神情开始变得扭曲，那是混杂了恐惧、愤怒和委屈的情绪。
“我们遇到了那个人......他一进入游戏就打破了关着我们的水箱，他把我们放了出来，但他不是要救我们。”
他们都看向了徐侧，因为徐侧当时也是这么做的。
“他把同一批的新人都杀了！我们的新队友根本来不及反应，和其他新人一起死在了他的手里，我和张庭跟他打了起来！”
吴雨变得目赤欲裂，“但是，我们居然打不过他！我们居然会输给一个新人！”
“他怎么杀的？新人在刚进游戏的时候，根本反应不过来能在商城购买道具吧，更别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水箱中逃出来了。”江也问道。
“他是打开了顶上的水箱盖子出来的。”
江也没注意过这一点，但每一次的游戏细节都不一样，现在想想确实有这种可能。
“他出来之后，拿起放在一旁用来铲饲料的铲子，直接把水箱敲破了。”
吴雨说，“妈的，他和我们打的时候，还把铲子扔给我们用，他自己是用的碎玻璃片！”
“他是练过的，妈的那一身腱子肉比张庭的还硬，铲子敲在他身上像是没有痛觉似的，我们根本打不过！”
就像是憋了很久，终于能说出来似的，吴雨语速有些着急，好几次都卡壳了。
吴雨和张庭在现实世界毕竟是个“文人”，真要拼武力当然比不过专业的。
“在最初的游戏输掉的人，只有死亡一个结局！”吴雨愤恨地拽着自己的刘海，“但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又出现在了【罪恶都市】，还变成了.......”
他把自己的右手袖子往上扯，露出了干干净净的手腕。
“没有了！”坐在吴雨身旁的柯乐惊呼出声。
吴雨把自己的手举了起来，给对面的江也和徐侧看。
江也喃喃道：“没有了......”
吴雨曾经在【罪恶都市】待过，后来在猎罪者大楼的战争中被波及，死亡后不仅被扣除积分，还和同样遭遇的张庭结识。
那时候的【罪恶都市】和今天根本不同。
那时候，沈知聿这个名字才刚刚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我、我变成本地人了......！”
吴雨弯下身子，伏在自己的腿上，弯曲的背脊因为极端的情绪不住地颤抖。
要说有恐惧吗，当然有。
李家槐的恐惧不仅是对杀死自己的新人，还有成为了【罪恶都市】本地人的事实。
...
对于吴雨这一通信息轰炸，江也和柯乐都愣了一会，他们显然没想到事实竟会如此。
之前徐侧说过的话就已经够残酷了，但事实只会比那更加残忍。
在列车上死亡的人会回到现世，那时还没到达永无岛。
但是已经登上永无岛的人，再也回不去现实世界了，就连在最初的游戏死亡之后，身体也会一直存在于游戏中。
换个角度想，他们这也不算是真正的死去，因为身体还在。
他们的身体成为了游戏的一部分，剩下的半生都在【罪恶都市】中度过。
这样失去了自我意识的人，还能叫做“我”吗？
就像现在，要不是因为道具的作用，吴雨恢复了原先的记忆。
那么这个本地人身份的吴雨，除了外表一样，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真正的吴雨身上。
这和真正的死亡有什么区别。
江也本来是对死亡无所谓的，但他无法接受另一个全新“江也”占据自己的容貌，成为代替自己的存在。
那样太可怕了。
...
江也：“这种情况，有解决办法吗？”
吴雨也猛地擡头，紧紧看着徐侧。
徐侧对上他们的闪烁的目光，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种情绪就是希望......
但要让他们失望了。
徐侧摇摇头，“其实，吴雨已经死了。”
这一刻，吴雨的心情又跌入谷底。
“张庭......张庭应该也在【罪恶都市】吧。”吴雨好像认命了一般，声音满是绝望。
徐侧看了一眼道具面板，轻声提醒道，“剩下不到五分钟了。”
这一句话将吴雨的大脑重新敲醒，他瞬间记起，记忆恢复只是道具的作用，现在没有太多情绪沉浸在得知真相的悲伤中，吴雨不得不直面起残酷的现实。
“你说的新人，长什么样？”徐侧问。
吴雨一顿，重新燃起怒火，咬牙切齿道：“看起来一点也不壮，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和他展现出来的实力相比，外貌的反差太大了！”
他看向徐侧，“就和他差不多。”
“要不是他忽然出手，所有人都看不出来那个新人居然这么阴险。他擅长偷袭，用的全是阴招，但是就算正面和他对上了，我们也没有胜算。”
吴雨尽力说得很详细，“他给人的感觉，就是——”
“黑。”
“黑？”柯乐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黑暗，是一种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就是很黑，但不是指他的肤色。”
“你们知道【虚张声势】这个天赋吗？就是同一种感觉，是气场的具象化。”
吴雨有些着急了，比划着说道，“就是很暗沉，阴暗的感觉，你们见到就明白了，现在他应该已经在过第二个游戏了。”
他也不希望江也他们能帮自己报仇，说出来能提高别人对那个人的警惕和提防，能减少死在那个人手里的人命就好。
经过那一次后，吴雨也不敢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更不敢轻视别人了。
可惜等他想明白这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他就是因为知道自身实力在【罪恶都市】里待不长久，所以才混迹低级游戏中，寻找能互相帮扶的队友。
他又当又立，一方面需要新人，但又打心里看不上新人。
所以最后才落得这么一个结局。
要说后悔吗，吴雨当然后悔。
但他后悔的不是自己看待事情的态度，而是后悔遇上了那个男人。
要是重来一次，他觉得自己还是会采取这样赚取积分和寻找对友的办法。
因为他深知自己的实力，但是不允许别人评价自己的不足。这是他的自尊。
他刚才和江也这群人承认自己的不足，已经是他最大的勇气了。
“还有三十秒。”徐侧看向江也，“还剩下一次使用次数，要续吗。”
“不用了。”江也说。
已经够了。
...
【奶奶家的老钟表——回忆结束】
【前十分钟记忆消除】
吴雨看着三张陌生的、毫无特点的脸，先是一愣，然后结巴道：“你们、你们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缓缓起身，一脸迷惑。
江也说道：“我们不认识，你坐错位置了。”
“是吗？”吴雨点点头，精神恍惚地样子让人很好忽悠，“哦对了，我来买咖啡......”
看着吴雨向咖啡柜台走去的背影，问道：“他怎么连十分钟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这是记忆恢复道具和【路人乙】一起作用后产生的副作用，对记忆有一些影响。”徐侧说，“不必在意。”
江也：“这样也好。”
...
十分钟后。
吴雨提着新买的咖啡准备回去，江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上前。
吴雨以为江也要点单的，于是给他让了位置，就准备出门。
结果不管吴雨退到哪里，江也都是直直朝着他走来。
吴雨这才发现这个陌生男人要找的是自己。
江也朝他笑了笑，从吴雨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了三杯咖啡，分给了身后的徐侧和柯乐。
吴雨脑袋一懵，想要制止，但是因为自己提着两个袋子，没有空闲的手，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咖啡被拿走。
江也举着一杯冰咖啡，和吴雨的脑袋碰了碰杯，“谢啦。”
吴雨脑袋歪着，还没反应过来，江也就已经走出店门了。
“什么啊......”
江也的背影消失后，吴雨的眼神才从江也离开的方位收回。
他注意到与江也同行的另一个陌生男人还没跟上，而是站在原地沉沉看着吴雨。
对于这样打量的视线，吴雨不禁抖了抖。
只是，那个男人的视线好像又不是看着吴雨的，看的好像是他刚才被江也碰过的地方？
吴雨只觉得现在的气氛怪异得很，感觉被盯着看的地方都要秃了，于是连忙点头哈腰地从徐侧身边走出去。
...
在经过上楼之前，他看到扶手边撒了一地的咖啡，脚步顿了顿，然后才想起来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当然，除了那【奶奶家的老钟表】道具生效的十分钟。
他能记起此前发生的各种事情，比如咖啡买了几次，还有帮自己买了两袋咖啡的男人。
但他却想不起来那三人的模样了，更不敢确定在楼梯下遇到的那三个人，是不是刚才在咖啡店里看到的那三个。
【我是路人乙】的作用让吴雨的判断变得混乱和不自信起来，因为那三张没有记忆点的脸，吴雨对自己刚才经历是否真的发生过也存疑了。
但他站定了一会后，摇摇头，把这奇怪的想法驱赶出自己的脑袋。
算了，应该是工作太累，产生了幻觉。
他不再想，上楼去了。
...
“你怎么又买这么多？”周雪笙的声音从窗口传出来，“刚才不是已经买了十杯吗。”
吴雨愣了一会，看着放在人们工位上的咖啡，笑着摸了摸脑袋：
“哈哈，我这不是看其他部门的同事工作辛苦，所以也给他们买一杯嘛。”
...
就在路边，江也三人并未走远。
徐侧拿着手上的杯子，看了看，还是递给了柯乐。
柯乐接过后，才明白徐侧这是把咖啡给自己喝的意思。
他受宠若惊，就想还回去，但是徐侧却不接了。
柯乐也不敢收，他很难不怀疑徐侧在里面投了毒，否则徐侧怎么会这么好心。
江也瞥了一眼他们的动作，说，“是加了糖的。”
他之前注意过徐侧并不喝咖啡，觉得他应该是不喜欢喝苦的，于是刚才还特地挑了一杯加糖的。
柯乐也是加了糖的，只有江也自己喝的是无糖。
江也觉得，他们两个一看就是不能吃苦的样子。
“拿着拿着。”柯乐趁徐侧发愣，又把那杯塞回了徐侧的手上。
“今天是周六，后天才是周一。”柯乐看着蹲在马路边丝毫不顾形象的江也，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江也吸了一口热乎乎的饮品，瞬间感觉精神了许多，“我原本以为吴雨的失忆和克里斯有关，但看来不是的啊。”
他想着从吴雨这里知道克里斯的消息，但没想到却得到了另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
“照这么看，【罪恶都市】里的本地人，都是曾经死去的外来者。”江也的声音没有起伏，“所以【罪恶都市】就是一个属于外来者的游戏。”
柯乐说：“这里的本地人真就全都是外来者吗？”
江也：“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所以把他们称之为本地人也没错。因为他们的【岛】和【罪】消失了，余生也只能在【罪恶都市】里度过。”
柯乐：“其他游戏里的NPC......会不会也是曾经和我们一样的人？”
徐侧：“不一定。”
江也和柯乐都看向他。
“因为不是每个游戏的规则和形式都是这样的。”徐侧说，“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是怪物。”
柯乐听到这种说法，脑海中闪过无数恐怖电影的画面，有时候想象力太好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抖了抖，转移了话题：“但是周雪笙她身上的【岛】没有消失啊，她和吴雨是不一样的，她仍然是外来者。”
“关于周雪笙的情况，都市里肯定还有很多，但这个问题要等到克里斯来解答了。”江也心头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好像都市暗处，还有一个非常大的阴谋。
江也站起身，看向徐侧，突然说道：“我没想到，你杀了他们是为了救他们。”
这是江也为数不多的真情流露的时刻。
柯乐听不懂江也指的是什么，所以没有插话。
江也说完后，就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徐侧了。
“嗯。”徐侧声音很轻，是在回应江也的那句话。
江也快速地喝完，就把垃圾扔到了路边那久久都无人清理的垃圾桶，刚才他们就是在这个散发着臭味的垃圾桶旁边聊了这么久。
“你刚才的钟表道具还有是吗？”
“还有一个。”
柯乐反应了过来，“是要恢复周雪笙的记忆吗？”
江也摇摇头，觉得这样的用法太亏了。
柯乐问：“为什么不直接对周雪笙使用？帮了她，还能收她一个人情。”
“不要，这只能短暂恢复她的记忆，并不一定能和克里斯的消除记忆天赋相抵”，江也摇头，否决了这个风险太大的想法，“万一不起作用，还会浪费一个道具。”
柯乐：“但刚才以为吴雨也是和周雪笙一样的情况的时候，不也对吴雨使用了嘛。”
江也还是拒绝：“不，周一还没到，毕竟不知道真正的周雪笙是什么想法，万一因此她恢复了记忆，然后不帮我们了呢。”
所以，还不如多等两天，到时候克里斯亲自找上门了，就能知道一切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