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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VIP] 噩梦惊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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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查陆府,甚至都察院在查抄陆府时,陆子鸿困兽犹斗,不愿束手就擒,言语中对新皇不恭,便被茯苓一箭射中眉心,当场殒命。

他的夫人佟霜大着肚子哭到昏厥,陆太傅也吓得瘫软在地。

司徒清洛昔日的近臣皆被一一清算,亲属充军或是发配为奴,陆太傅、晁京、魏岚等人上了刑,三天三夜断板夹指、火炭烙铁、抽肠剥肚,几家当初结党营私、横行霸道、搜刮民脂,借势打击司徒云昭罪行累累的世家大族,连带未满月的婴儿,一个不留。前朝的党羽势力两个月内被连根拔起,寸草不留。

整个长京已经是盛世繁华的大秦王朝的天下了,再找不到一丝曾经在这里倨傲百年的大齐的影子了。

司徒氏,这皇宫曾经的主人,仿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司徒清潇听闻这些的时候靠左右的白蕤和苏木的搀扶才勉力支撑住身子。

回忆里混杂着当日母后去世时的嘱托和小时候皇祖父的谆谆教诲,英明的皇祖父也知道当时尚是太子的司徒文泰的平庸昏聩,拉着自己语重心长,他或许早有预料,只是谁也不曾想过,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司徒清潇知道,这只是司徒云昭使出的千分之一的阴狠手段。

白府虽无人为官,不参与朝政,可到底是司徒清洛的外祖家,如今自己又住在这里,司徒清潇怕自己连累了白府,止不住地日夜惶恐不安。

曾经的司徒云昭尚且还有顾及,如今的新帝,将一个氏族赶尽杀绝,将一座府邸夷为平地,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阿姊,你放心,祖父不是官场之人,更不曾参与朝廷党争,不会有事的……”司徒清潇实在是冰凉得出奇,白蕤拿过一件外衣给她披上。

司徒清潇清瘦的脸庞冷白如瓷,若非她开口说话,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了。她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手指划过生锈的古老琴弦,“官场波云诡谲,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她这些年权势滔天,满朝文武,怕她的人…讨好她的人,比比皆是,她在这个权力的游戏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紧咬住嘴唇,“我却没想到,连我也只是她游戏的一环。”

紧咬薄唇已经失去了效果,司徒清潇赤红着眼睛,战栗着擡起手来,用力噬咬在右手虎口,只有这样,才能勉力把呜咽重新塞回口中。

这几乎是她这两个月来说的第一句话。

“姐,你不要这样,你的伤还未复原!”白蕤鼻尖酸涩,连忙把她的手从口中解救下来,当日为了救司徒云昭,手上留下的伤还未痊愈。

司徒清潇喃喃,“其实当日,皇姊已经提醒过我了,自古帝王多薄情,我当日说,我相信她。现在看来,倒真是我一厢情愿呢……都是我的错,是我轻信了她,才造成如此局面……”司徒清潇最后的话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融于了黑夜中。

自从走遍了大江南北,又经历了望月砂的事情,白蕤成长迅速,她眼睛水汪汪的,“姊姊,你不要这样了,不要再责怪自己了。洛儿他荒淫无道,德不配位,惹起百姓众怒。梁王不杀,百姓也会杀。梁王府里搜出来了遗书,刀尖上淬了剧毒,梁王是抱了一命换一命的决心去的,就算你那日去救他,他也活不成了,这是他的命数。至于圣上,她曾是一介翻云覆雨、炙手可热的权臣,怎么会是什么心软之人?身无官职的宗室远去幽州行宫,远离纷争,一生平安,得其善终,总比在这是非之地要好上许多,古来改朝换代,就算前朝宗室留得爵位在身,有几个能得善终的?”

白蕤越说越气急攻心,“这些宗室王爷、皇帝、太子,这些男子,做着府中家主,吃着国家的粮饷,一到外藩来犯,便把公主、郡主推出去和亲,美其名曰:这也是公主的责任。那他们呢?躲在女人裙摆底下茍且偷生么?当日将二公主推出去和亲的不是他们么?外藩来犯,这帮宗室王爷有一个人上阵杀敌么?如今这帮昏庸无道的人断送了江山,为何要你一个人肩负着?难道还要把这一切怪到你一个女子身上么?这些与你毫无干系,你何苦要责怪自己?女子要为自己而活,而非为了你的姓氏,姊姊!”

白蕤的母亲是盖世女侠,白蕤本就活得洒脱,她见不得司徒清潇禁锢自己,更见不得司徒清潇责怪自己。她见司徒清潇像是听进去了一些,爬上床榻双手扶着司徒清潇的肩膀,她的肩膀瘦得几乎硌手,“还有,姊姊,你忘了她吧。”

司徒清潇缓缓擡起头来,额角汗湿,有几缕发丝粘在脸上,如画的眼眸猩红,眼神怨恨、凄凉、悲怆,她紧紧攥着白蕤的袖子,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看向白蕤的目光都带着乞求,“这其实是一场梦,对么?”

白蕤只觉得陡然间一股酸涩涌上了喉头,顿时泪水便夺眶而出,“阿姊,求你了,不要这样好不好……求你了……”

她何曾见过这样狼狈不堪、亡魂失魄、心神失常的司徒清潇?

司徒清潇慢慢松开了紧抓着她袖口的手,无助地垂下了眼眸,长而密的睫毛投下了一片阴影,显得苍凉而孤独。

她看着一向端庄优雅的姐姐狼狈到几乎疯癫的模样,忽然惊觉,比起司徒清洛死在眼前的冲击,比起恨,她更多的是怨、是痛,是司徒云昭的不爱与抛弃。

白蕤只觉得,这一刻的司徒清潇,宛如一朵零落的高洁白牡丹落入尘泥里,沾满了鲜血与泥土,破碎而凄冷。

白蕤曾亲眼见过司徒云昭,她也想不明白司徒云昭为何会如此,难道真的人心易变么?望月砂是这样,司徒云昭更是这样。她又气又急,“阿姊,我去找她,我去敲登闻鼓,我还认识几个从六品的国子监丞女官,我求她们带我去面圣,我要去问她为何要这样对你!”

“不要去,不要去,蕤儿……”司徒清潇猛地擡起脸来,她容色凄美,睫毛濡湿,眼神里盛满破碎的凄凉,像是被打碎的瓷娃娃,任多么努力也拼接不起来。

“自古帝王多薄情,阿姊,你就放下她吧!阿姊,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看当初我发现望月砂的事情时,”白蕤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咬了咬唇,“如今我不也是好好的么,你也会好起来的,姊姊,相信我。”

话说出口,她又有些后悔了。因为那个名字脱口而出的时候,心的跳动还是有了变化。

自己当日,司徒清潇也是这样陪伴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常常流泪大哭宣泄,如今司徒清潇的状态显然比自己要严重许多。

白蕤不知道该怎样救她,只觉得,司徒清潇这样不流泪反而是一件坏事,于是劝慰,“姊姊,你若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她明白,人在悲痛欲绝、痛苦至极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那种折磨的痛已经占据了所有,没有力气腾给悲伤流泪。只有当情绪撕开一个口子,宣泄出来,才会好得多。

司徒清潇将头埋在双膝间,青丝凌乱地散落t下来,可人却仿佛干涸的枯井,睁着眼睛,流不出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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