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边教边杀(1/2)
唯有边教边杀
数艘齐柏林飞艇在云层中穿梭, 俯视大地,哪怕是山川也不过是微小的蚂蚁。
胡轻侯由衷赞叹:“这经纬度真是好用啊。”
人类摆脱了地面之后,道路、山川、河流、房屋、界碑等等熟悉又好用的指路标记尽数没了作用,唯有经纬度才是在t空中搞明白自己在哪里的唯一方式。
胡轻侯看着地图, 道:“若是顺风, 明日就能到达乌克兰了。”
她转头对轻渝和水胡道:“然后, 我就带你们去南极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冰天雪地。”
虽然看冰天雪地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去两极, 冬天的草原地带可以让任何人深刻理解“冰天雪地”。
而且从路径上看,到了乌克兰后去北极近得很, 而去南极颇有些舍近求远。
可是在北冰洋能够看什么?北极熊?白色的熊而已, 又不是没有见过熊。
胡轻侯的计划是从乌克兰再次出发往西,直达美洲大陆, 然后一路向南,经过另一个位面的阿根廷或者智利到达南美洲看企鹅。
此去南极的路径严格而言又是走了弯路, 取直线经过印度洋到南极近了不知道多少路。
但这个方案胜在只要到了美洲之后途径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大陆, 哪怕飞艇走了霉运遇到了风暴坠落了,落在地上怎么都比落到海里强。
胡轻侯看着两个妹妹,笑道:“到时候送你们几百只企鹅玩。”
什么游客不许接触企鹅等等规则在本位面唯一的皇帝面前就是一坨屎。
轻渝和水胡笑着点头。
水胡挽住姐姐的手臂, 道:“姐姐,你带我们到处乱逛,就不记得江山社稷了?”
轻渝用力点头,皇帝和两个长公主抛下百姓到处乱逛可不太好。
胡轻侯毫不犹豫回答道:“我是昏君,昏君在乎什么江山社稷?陪妹妹看世界最重要。”
轻渝板着脸, 模仿表姨刘婕淑的神情教训姐姐道:“不能宠两个熊孩子!”
水胡捏轻渝的脸:“你学表姨好像啊,表姨一定会这么骂我们的。”
水胡得意地瞪轻渝:“你捏得我好疼, 我要捏回来。”
轻渝围着姐姐的身体摇晃身体闪躲:“捏不着!”
水胡卖力追杀。
胡轻侯看着胡闹的女孩子,神情复杂, 道:“别以为我多疼你们,你们要付出的东西比得到的多多了。”
她轻轻地道:“这次带你们见识世界,以后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们以后只怕要一辈子待在皇宫之内了。”
“一辈子待在皇宫内”自然是夸张了,但是轻渝和水胡身为长公主以及皇位继承人,以后顶多就是在本土境内出巡了,想要像如今这般全天下乱逛是想也不用想了。
轻渝和水胡停了嬉闹,转头看姐姐,道:“我们知道啊。”
轻渝笑道:“身为黄国长公主,承担着江山社稷的安危,岂能到处冒险?”
“老程和吹雪姐姐能够耐住寂寞待在洛阳,我们也能为了天下百姓待在皇宫的。”
水胡对着姐姐做鬼脸,卖力吐舌头:“我们当然知道回去后就再也不能肆意玩闹了,要做个符合年龄的成年人,哪怕不端庄稳重,至少不能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
轻渝使劲乜姐姐:“我们哪有付出很多?”
“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十几岁就成熟稳重了,哪有可能让我们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胡闹?”
“就凭这一点,我们就比其他人多幸福了十年。”
水胡用力点头:“若是在铜马朝,我们的孩子都已经开始相亲了。”
“我们也就是在老胡家可以一直胡闹到现在。”
“全黄国都找不到比我们更幸福的人了。”
轻渝扯住姐姐的手臂使劲地晃,笑道:“姐姐,你有两个熊孩子妹妹,是不是很委屈,很失望,很无奈,很绝望啊?”
“有没有想过有两个听话乖巧善良温柔懂事的妹妹?”
水胡睁大了眼睛,道:“别人家的妹妹都会帮姐姐做事,我们两个就会玩闹,一点忙都帮不上。”
她长长叹气:“姐姐,你有两个熊孩子妹妹,真倒霉。”
胡轻侯在两个熊孩子脑门上一人一掌,道:“你们是熊孩子,就不是我妹妹了?我就不疼你们了?”
“老胡家的小孩子都是独立的人,绝不是姐姐的工具人,更不需要围着姐姐转。”
胡轻侯自豪地看两个睁大眼睛的妹妹,道:“这就是老胡家的规矩!”
老胡家或许穷,或许愚蠢,或许顽固,或许幼稚,或许缺乏远见,或许冲动,或许无知,或许不容于世,或许既不曾顶天,也不曾立地。
但老胡家就是老胡家,独一无二的老胡家。
轻渝和水胡笑嘻嘻地看着姐姐,一点不觉得意外。
她们二人享受着老胡家的规矩的红利,给人一种躺赢的废物的感觉,但老胡家的规矩已经在二十年的岁月中渗入骨髓,决定她们的言行和思想。
当某一天老胡家有个更年幼的孩子的时候,她们也会毫不犹豫、理所当然的为那更年幼的人承担风雨,规划人生,而不会认为更小的孩子就是自己的附庸和工具人。
轻渝没有扯住姐姐的手,说“我也会照顾姐姐,愿意为姐姐而死”等等肉麻的言语,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何必要说出口?
她认真地问姐姐道:“我们离开黄国几年,黄国好像有些变质了。”
查拉塞尼为什么会出现问题?
因为查拉塞尼的真正作用是吸引安息帝国或者罗马帝国的注意,隐藏黄国统一了阿拉伯地区的真相。
不论是覃文静还是朱隽等人对查拉塞尼的关注点都在军事上,又要盯着安息帝国的动静,又要严防死守安息人进入阿拉伯地区。
这查拉塞尼自然会出现一些管理上的纰漏。
凉州酒泉郡作为黄国本土地区理应严格执行黄国的律法和规定,不想竟然出现了巨大的问题,这就令轻渝产生了担忧和困惑。
轻渝认真地道:“我看过了凉州酒泉郡科研基地的配给。”
“本朝对远离人烟的卫戍军队、科研基地一律采取高标准配给,哪怕为此付出的成本再高,也要让他们知道家的味道。”
“酒泉郡科研基地的物资配给是集体农庄的三倍,从来不曾短缺和延误过。”
“中原集体农庄的社员一天只有一个冰淇淋,而基地的人员每天有三个冰淇淋。”
轻渝皱眉道:“远超标准的配给竟然依然产生了贪腐,这可真是奇了。”
基地的行政人员和家属与科研人员、士卒一样每天有三个冰淇淋,这还不够吗?
为什么要贪污卫戍部队和科研人员的配给?
一天三个冰淇淋已经很容易蛀牙拉肚子了,一天三十个冰淇淋极有可能把自己吃进棺材的!
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贪污基地的物资。
胡轻侯无奈地道:“还能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因为觉得自己是官老爷了。”
水胡吃吃地道:“官老爷?基地的行政人员是官老爷?论级别,基地的科研人员才是官老爷吧?”
基地的科研人员都是经过科举考入工部的,身上有正经的工部官职。
胡轻侯摇头,道:“你们两个一直待在我身边,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不知道普通人的人性。”
她慢慢地道:“儒学横行三百余年,阶级和等级思想早已深入人心。”
“上位者就该比下位者得到更多,就该让下位者羡慕嫉妒恨。”
“什么是上位者?”
“能够约束他人的言语、行动、分配物资的人就是上位者。”
胡轻侯有些无奈:“华夏从来不曾出现过真正的掌握资源分配权力的‘服务者’,谁掌握了约束他人和分配物资的权力,谁就是上位者。”
想想另一个位面中口罩时期,一群保安神气活现,吆五喝六,丝毫不见往日的淳朴和善良,这权力真是老少通吃啊。
有激流涌过,飞艇微微摇晃。
胡轻侯姐妹三人都有一身功夫,身形丝毫不动。
轻渝叹气道:“所以,那些行政人员不是贪图冰淇淋、土豆和玉米,而是沉迷权力。”
胡轻侯点头。
在基地的行政人员眼中,那些冰淇淋哪怕吃不下,哪怕扔在垃圾堆,也决不能分给士卒和科研人员,因为那代表的是他们的权力和地位。
水胡微微摇头:“这人心怎么会这么恶劣?”
一直以为杀人放火强(奸)才是人性的恶,没想到人性的恶不分大小,不分场合,不分性别,只要有机会就会冒出来。
胡轻侯笑道:“阻碍社会前进的敌人其实从来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阶级,而是人性。”
“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残忍、自私、胆小、恃强凌弱,这就是人性。”
轻渝和水胡苦笑:“公平就是与人性作斗争,怪不得实现起来这么难。”
胡轻侯笑道:“若是容易,我还需要寄希望几百年内实现公平?t”
“现在知道你们身上的重担了吧?”
“本朝皇帝的敌人是天下所有人,是自己内心的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残忍、自私、胆小、恃强凌弱。”
轻渝和水胡的肩膀立马塌了,压力山大啊。
胡轻侯看着两个扁嘴的女孩子,笑着道:“我已经传旨老程和吹雪。”
“不论是查拉塞尼的‘陈浩勒索案’、‘酒泉郡科研基地冰淇淋案’,还是本朝任何一个角落,涉及任何一个官员、将领、军队、朝廷、律法的案件,一律公开通报天下。”
胡轻侯淡淡地道:“朕要打造公平的世界,朕没有石头可以摸着过河,朕也不确定公平的世界最终会不会实现。”
“很有可能人类的灭亡之前都不会出现真正的完全的公平的世界的。”
“但是朕既然选择了前所未有的道路,朕就希望能够尽量走得更远。”
“朕必须铲平一切阻挡朕前进的荆棘,哪怕朕一时铲除不了,朕也要将荆棘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或许有贤达智者能够找到铲除荆棘的办法;”
“或许要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才有铲除荆棘的办法;”
“或许这些暂时无法铲除的荆棘会让人怀疑公平的道路是不是前方还有路,还能走下去。”
“朕都不在乎。”
“朕绝不会隐藏荆棘,掩耳盗铃。”
“朕的尊严和意志不允许。”
“朕的目标不允许。”
胡轻侯盯着两个妹妹,道:“公平的道路必须经过千锤百炼,本朝走向公平的过程一定会有无数错误。”
“但这不代表公平就是错的,不代表本朝就是错的,不代表朕就是错的。”
“不要在意暴露朝廷的失误,更不要在意暴露官员腐败,世上哪有不犯错误的人?”
“本朝当然可以犯错误。”
“每一次错误的公开都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对错,继而修正错误,预防更大的错误。”
“公平不怕犯错误,马列者只会欢迎发现错误。”
胡轻侯眼中精光四射:“因为公平是人类最终极的追求。”
……
洛阳。
“……公开所有案例……不要怕百姓知道朝廷愚蠢和犯错误……不要怕百姓知道朝廷有贪官污吏……”
大殿中,一群官员听着童敦仪大声念着圣旨,有人打哈欠,有人冷笑。
胡轻侯的圣旨传达的都是本朝应有之意,本朝怎么可能惧怕公开朝廷的错误?
本朝岂会如此没有自信?
人群中,薛不腻淡淡地道:“御史台竟然没有查出这些案件,御史台必须修正监督制度。”
珞璐璐叹气道:“谍报系统也有问题……”
程昱呵斥道:“明明最大的问题在于吏部和工部!”
他厉声对着吏部和工部的官员喝道:“吏部对人员任免没有深入调查和事后检查机制吗?”
“工部的人不知道本朝配给制度吗?被人克扣了物资竟然还不知道?脑子进水了吗?”
程昱愤怒无比:“本朝竟然会爆发如此低级的案件,真是奇了!”
看着程昱唾沫横飞,吏部和工部的官员低头看脚尖。
程昱更怒了:“还愣着干什么?立刻严查本朝个个角落!”
出现一只蟑螂,代表了有一百只蟑螂!再不严查,搞不好就“千里之堤,毁于蚁xue”了。
葵吹雪看着众人,伸手从童敦仪的手中取过了圣旨,她看着胡轻侯那丑陋到了极点的字迹,淡淡地道:“还是要大清洗啊。”
潜藏的人太多,只有年年杀,月月杀。
一群官员一齐点头,每每认为本朝清洗太多,杀人盈野,必须善良和温和一些了,立刻就会被现实打脸。
程昱冷冷地道:“难道真要建立一个清洗指标不成?”
一群官员摇头,杀再多的人都无所谓,但是清洗指标很容易引发更多的问题,比如为了完成指标而追究扩大化,这就极其不好了。
程昱恶狠狠瞪众人,这需要你们说?
秦政风道:“还是要从教化入手,改变人的思想才是根本。”
虽然本朝一直在努力灌输公平的思想,各个学堂也有意的给学子洗脑,但是效果极其不好。
哪怕把小孩子教成了白莲,小孩子的乌黑的家人们也会轻易将小孩子染黑。
只有一边杀,一边教,用几代人的时间慢慢实现思想的改变了。
程昱皱眉,几代人?太理想了!十几代人都未必搞的定深入骨髓的儒家等级思想。
他转头看葵吹雪,没有历史可以借鉴,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到底该如何解决人性的丑陋?
葵吹雪无奈摇头,只有且试验且修正了。
……
乌克兰。
几艘飞艇缓缓降落,地面上号角声和欢呼声响彻云霄。
一艘飞艇悬浮在十余丈的高度,胡轻侯和轻渝、水胡出现在飞艇的窗口。
无数黄国人大声呼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轻侯举手制止了呼喊,大声道:“朕知道你们受苦了!”
无数黄国士卒一怔。
胡轻侯继续道:“冬天冻掉鼻子的气温;”
“走十几天路看不到一个人影的草原;”
“深入异国他乡,远离家人和故乡的寂寞和忧虑……”
“朕知道你们受苦了!”
胡轻侯看着飞艇下方的黄国将士们,大声道:“你们都是为黄国的英雄!”
“你们为黄国开疆拓土,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朕绝不会忘记你们,本朝绝不会忘记你们,人民绝不会忘记你们!”
“本朝将在天下各地筑碑立书,但凡为黄国开疆拓土,饱受风霜雨雪之苦者,姓名将尽数刻印在其上,永受本朝香火祭祀!”
无数黄国士卒眼中满是泪水,竭尽全力大声呼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数草原胡人裔黄国人惊讶地看着黄国士卒们,一群钢铁般坚硬的人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黄国士卒中,一个士卒一边大声欢呼,一边抹着泪水,哽咽着低声道:“陛下没有忘记我们!”
还以为宝贵的青春就在草原的严寒和青草中浪费了,原来皇帝陛下记得他们。
另一个黄国士卒用力点头,咧嘴笑着,眼泪不住地流淌。
陶依垫着脚,远远眺望飞艇上的胡轻侯,这就是黄国皇帝?旁边挥手的就是黄国的长公主?
虽然早就知道黄国的皇帝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绝美的容貌,没有绚烂的才华,但亲眼看到传奇人物依然让她心神震动。
女人果然能够做出一番事业的。
陶依的心又到了“筑碑立书”上,她的名字也能够在上面吗?她是不是名留青史了,做梦都不敢想啊。
她心中热血澎湃,女人果然能够走出自己的道路!
……
紫玉罗与一群黄国将领恭敬地对胡轻侯行礼。
胡轻侯笑道:“你们不用嫉妒本座,你们在草原待了四五年,本座也没有在家里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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