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2)
萧月的目光顿过秦观清理杂草的手,一双指节分明、很是修长的手,不过颜色过于青白,看上去没多少血色,因为用力,还显出几根不太明显的青筋。
她不太懂秦观既然已经是秦家宗主,为何还要自己亲手修剪院子里花草,秦执从来就不会自己动手修理院里的花草。萧月不好意思干站着,也走过去打算帮秦观一起修理。
“我帮你吧,宗主,该怎么做?”萧月站在他一旁,目光本是随意扫一圈,却在秦观的手臂上看见一条有些长的疤痕。不过那疤痕长归长,却是淡粉色,应该伤得很浅,看伤口,是前不久伤到的。
“宗主,你手臂怎么受伤了?”
“哦,这个啊,”秦观擡了擡手臂,笑得温柔,“前些时候我收拾这院子的时候,被割伤了手臂,所以才拖到了现在才来修剪它们。”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被刀剑割伤了,这些花草有时候是很锋利,你要小心,宗主。”说着,萧月也蹲下身,学着秦观的样子帮他清理杂草枯枝。
“萧月姑娘真是聪慧,看一眼便学会了。”秦观慢慢埋着头清理到萧月这边,嘴上却一直没停下夸奖萧月。
“宗主过奖了,我这是‘照葫芦画瓢’罢了。”
她干得专心致志,好似明白了秦观为何喜欢自己一个人慢慢修理花草。一门心思只扑在花花草草上,脑中没有其他东西,就只有花草,好像是挺放松的。
“宗主,清理这些东西很放松,难怪你要自己亲自动手,下次......”萧月毫无防备地转头,猝不及防的与秦观四目相对,她的鼻尖差点与秦观相碰,“下次...下次...我还来帮你。”
秦观笑得风轻云淡,萧月在他脸上觅不到一丝慌张的情绪,“好,下次你也来吧。”
萧月急忙说好,干笑两声后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了挪。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秦观终于起身走到萧月身旁,“差不多清理完了,先歇息一下吧,萧月。”
萧月的脸上有片刻的怔然,很快扭头不解地看向他,似乎不敢相信刚刚秦观说了什么。‘萧月’?他叫她萧月?她和秦观不过才见过几面而已,什么时候这么相熟了。
“怎么这么惊讶,”秦观哑声失笑,“你既是二姐的义妹,算来我也比你大,叫你一声萧月,应该是合礼数的。”
萧月抿抿唇角,秦观说得有道理,她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秦家人又不会害她。
她点头应下,“宗主说得对,是萧月大惊小怪了。”
“来。”秦观站在她面前,伸出那只手臂上有着淡粉色伤疤的手给她。
萧月刚伸出手,便看到自己的手沾满了灰土,连衣袖都被灰扑扑的尘土污得斑驳,她动作一滞,若是秦执看到了,准会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然后再拐弯抹角地挖苦她一番。一想到秦执绞了又绞的眉头和生气的神色,她心中就升起几分爽快。她要把脏兮兮的手在他一尘不染的衣服上擦了又擦,气死他。
还没暗喜多久,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脏手,秦观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蹲久了容易腿麻。”他站在她对面,眼睛永远都含着笑意。
可这么近的距离吓了萧月一跳,她一把将自己的手抽回来,顺势退后了两步,再次很有规矩地给秦观行了个礼,“谢谢,谢谢宗主。”
“不客气,举手之劳。”
说完,秦观便真的转身往院中的水榭去,萧月遥遥一望,水榭里不知何时已经架好了两台琴。看着秦观并未回头的背影,萧月心头悬着的石头又轻轻放下,或许秦观真的只是因为秦苡萣,所以当她是一个妹妹、一个琴友而已。古有‘伯牙子期’,她和秦观怎么就不能是高山流水了?都怪秦苡萣和吉音那些奇怪的话,她才会产生秦观喜欢她的想法。
萧月也净了手,跟着进了水榭,秦观已经坐在一架琴面前等她了。
“萧月,坐。”秦观邀她坐下,随后便自顾自地弹起琴来。
琴音绕梁,颇为宏大浩荡,萧月好似看到了远处重重叠叠的墨色山川,听到了千里之外飞流直下的水滴如落珠,群山环抱着她,幽幽山谷在她脚下,潺潺小溪在她身边游弋。从此山高月小,不再有疑惑和不甘。
一曲终毕,萧月听得痴迷。琴音能治愈人心,这也是当初萧月在千机阁选择学琴而不是习舞的原因。她坐在那里,闭着眼,仿佛她从来没和娘亲走散,仿佛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前世。
直到秦观再度开口,她终于藏牢自己的苦楚,抹抹眼角,挤出一个笑,“宗主弹得真好,萧月哪有资格和宗主切磋琴技。”
秦观也察觉到她的情绪,乘胜追击,平静地看着萧月微红的眼睛,“每个人的琴音讲的都是自己的故事,我邀请你来,只为互诉衷肠,不求精进琴艺。”
看着温情款款的秦观,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心能像此刻一般松散,她向来是琴上绷紧的琴弦,不是她弹出的松散成调的琴音。
可此刻,她很轻松。天下突然变大,执念变小,一切似乎都变得风轻云淡。
萧月也垂眸,纤长的手指慢慢拨弄琴弦,坦白的琴音将一切往事重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