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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见陌头杨柳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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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岁穗长大了,也有心事了,”厉海峰伸手揪下一片枯叶,“这个花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蔫了?”

虞岁穗看了眼发现是茉莉,不由说:“下午我带回去吧,我认识一个人,他很会养花,说不定能救活。”

厉海峰刚要说什么,就听夏举荷在厨房叫他:“厉大校,虞小同志,舰造完了没啊?”

“造完了外婆!”虞岁穗不给外公多问的机会,回头喊。

“老厉,芋艿排骨汤给你留着,你来做,都给你削好了。”

“唉呀,不是说我来弄嘛,等下又过敏要去医院,到时候还得怪我,”厉海峰走过去看了看妻子的手,浓眉皱起,“你这小老太太。”

“我这小老太太怎么啦,啊?”

厉海峰钻进厨房:“优雅,美丽!”

黑狐乐颠颠地来找虞岁穗,虞岁穗趁着阳光好要给它梳毛,一个没看住它就往装鱼苗的盆里舔了一大舌头。

虞岁穗眼疾手快捏住它的嘴筒子:“噫!”

刚把它嘴边的毛囫囵擦干,夏举荷就走了过来,在厉海峰那把马扎上坐下。

黑狐有点心虚,匍匐着爬到虞岁穗腿下乖乖趴住。

刚孵化的鱼苗真小,除了脑袋全是透明的,脆弱又灵活,在水里一晃就不见了,难捉得很,虞岁穗提着一口气,生怕动作重了把它们捏死。

她正全神贯注围捕最后一条漏网之鱼,身旁的夏举荷忽然叹了口气,说:“要是真想结婚,还是别找他们那种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那是王昌龄的诗,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虞岁穗没什么反应,似乎专注于鱼缸并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手抖了一下,却刚好网住了那条细若银针的鱼苗,赶紧把它捞起放到临时盛水的面盆里。

看着它欢天喜地潜入清水中,虞岁穗的心被羽毛压着悄然沉底。

她没有回应什么,只嫣然一笑:“我觉得您和外公就挺好的,不也白头偕老了吗。”

夏举荷莞尔:“那是你不知道,有些事情啊…哎呀算了,太久远了,我都懒得讲。”

“就说小方吧,他从阎良调到舰上没两年就出过大事,发动机停车了,完全失控,那么高的地方,去了,伞没打开,拽着人就往海底沉,差点没把颈椎勒断了。”

“你外公命大吧,都是我跪拜烧香在庙里求来的。”

虞岁穗想起她送给张栩生的红绳,当时也点了三柱清香,拜了四方后掷进大殿前的香炉里。

“还三个金头盔的特级飞行员呢,机器的事情,跟有几个头盔有什么关系,真遇到故障,一百个头盔都没用,又不能换命。”

有些模糊的记忆总被一些特定的话语突然激活,虞岁穗现在想起来似乎确实听方文说起来过,不过那只是随口一提,而她也没有上心。

她认识方文好几年,从来不知道他是从阎良调过来的,眼下只觉得这是个轮回,自己遇到张栩生,就是注定的事情。

没关系的,都可以慢慢来。

张栩生提着精品礼盒装的水果,擡手敲响了门。

张定杰看到他,惊喜地有些结巴:“栩生?你…你休假了?”

上次他回家还是过年的时候,就回来吃了顿年夜饭,给小陶发了个红包,走得匆忙。

小房间的门猛地被推开,张沁陶满脸欣喜地冲出来:“哥哥!”

张栩生擡手:“小陶。”

“刚好今天菜做得多,栩生还没吃饭吧?”

“嗯,”张栩生放下水果,换上拖鞋,“有我的份么。”

他不常来,可属于他的拖鞋一直摆在门口,也不放进鞋柜,摆了一个又一个春秋。

张定杰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当然有了!快进来,你来得刚好,马上可以吃了。”

张栩生洗了手去拿碗筷,发现筷子已经换上新的,有几个碗也不眼熟,应该是旧的打破了。

还是那些熟悉的菜,不过荤菜多了些,小陶已经高二,学业压力重,张定杰在双休日抓紧给她补营养,还特地去菜场买了条红果鲤。

三人凑一桌,凑不出半句话。

张定杰很想问他在阎良过得好不好,思忖构词半天,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心想儿子那么大个人,还能照顾不好自己么,别婆婆妈妈说多把他烦走了。

张沁陶的模样似乎是有点怕哥哥,但又很想靠近他,水灵灵的杏仁眼时不时就瞄过来,吃着饭傻乐。

于是他俩都不说话,光盯着张栩生看,看熊猫似的。

两重目光夹击下,张栩生有点如坐针毡。

“爸,你寄的东西我收到了,毛衣挺合身的,颜色也好看。”

说完发现这坎好像也不难迈。

“你…”张定杰错愕,但很快露出笑容,“你喜欢就好。”

他太高兴,给张栩生夹了块排骨:“吃,多吃点。”

张沁陶咬着筷子尖用余光瞥哥哥,有点紧张,以前张定杰给他夹菜,他要么当场挑出来放到骨盘里,要么留在碗里一直留到最后都不吃。

但他这次吃了,还笑了笑。

父女俩诧异又惊喜,张沁陶年纪小想法多,忽然觉得她哥是不是被夺舍了。

盯着他默念“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赶紧从我哥身上下来”。

张栩生吃完一块排骨又夹了一块,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把两个好端端的活人吓唬得神经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家里搞霸总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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