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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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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猝不及防地遭那寒风一扫,宋兰时除下意识地眯一眯眼外,竟纹丝不动。

须臾,二人仰首目送,但见长空尽处半勾月明渐出云外,杀气森森,势压雀鹞,一片水烟寂寥与清辉相照,直将那横空霜鹰送得无影无踪。

片刻,姜落微放下袍袖,悄无声息地踱至宋兰时身边,伸手捉他因风平浪静而逐渐委顿的衣带。

姜落微低声道:“韬韬,你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师兄向来刀子嘴豆腐心,无法与人坦诚相见。方才他说好自为之,一是告诫你修身养性、谨介持躬,二是祝愿你无灾无病,陶陶荡荡,并无责备之意。”

宋兰时失笑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姜落微蹙眉怪道,吊起一对精光毕现的发亮双瞳,展臂对准宋兰时后颈猛地一把扑将上去,扑得宋兰时不由自主一个踉跄,险些站不住脚。

果不其然,宋兰时并不挣扎,站稳脚跟后便闷声道:“做甚。”

“方才抱了常师兄,见我的闷骚小相公神色不豫,我倍感过意不去,”姜落微几乎整身挂在他背上,笑时吹出的热气轻轻扫在宋兰时耳鬓。“因此,身体力行倾私倍偿。”

“偶尔搂抱本就无伤大雅。”宋兰时语中无澜。

宋兰时微微侧首,面对蛮不讲理地埋入自己颈间的姜落微,一对点漆墨瞳中星光扑朔。

姜落微收敛一副嬉皮笑脸,“原来如此。原来并非是为我抱了师兄而失态,那是为了什么?”

苦思冥想片刻,姜落微灵窍一通,茅塞顿开:“你所不豫之事,是小师兄从前所信口评价,说我撒娇卖乖,信手拈来?那都是口耳相传之下的谬论,我姜飏男子汉大丈夫,一副铮铮铁骨,何时做过这等… ”

但见见宋兰时不置可否,似笑非笑。

姜落微不由住口歇声,伸出食指,搔一搔宋兰时的下颌,惹得他不由仰颈躲避,蹙眉斜视。

姜落微观他那副强忍痒意,却不愿出声的隐忍表情,立刻志得意满地吊眼一笑,附耳低声:“与我师姐见礼罢。”

宋兰时不动声色地,将环在颈间的臂膀解开,并自乾坤袖中摸出保存完好的一株杜蘅香草,妥善烬于香下。

他敛衽正容,面向袅袅香烟中一道时隐时现的人影,作恭逊敦重貌,庄敬欠身,拜揖为礼。

“来者宋兰时,唐突叨扰仙师清净,余惭不尽,不胜惶恐。传闻仙师不嗜酒、不爱茶,吾仰窀穸之无华,故聊报蘅若以献香。万望不弃。”

这番过于庄重肃穆的咬文嚼字,听得姜落微不由连连皱眉。

但观宋兰时那副虔洁诚敬貌,姜落微思虑再三,还是住了口。

“仙师遗节,自少年立志时起,不忍袖手而视大道之覆坠,愿替天行道、锄奸扶弱,使百鬼萧条,社稷安稳。恸长计顿于促路,忧愤形骸之内。”

宋兰时躬身施礼,垂目视下,但掷地有声地,“任凭委身之地相异于上,吾愿继怀志而不忘,以天下为己任,忧国忧民,发愤悃愊,不恨缁尘浼素衣,无妨幽幽而不明。”

姜落微抱剑在怀,挑着一边眉,旁观宋兰时擡起视线,满面坦诚,长睫庇荫之下,不掩双目澄亮如同一汪清澈见底的池水。

又见那人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喉间随之滚动,格外郑重其事。

“尝闻荃蕙香草,不因草落黄土,掩埋尺下,而消其久久长芳,今有幸随姜公子入山拜会仙师,便愿此誓如兰茝;吾将永生以身翼护伊人,使随心所欲,驰骋游历无所滞碍,不使无所归依,并全心全意,信、勉、谅、让,笃挚恻怛,无欺无隙。”

话音落下,宋兰时再一揖为礼,缓缓欠身视下。

他重新直起身时,却见姜落微束手站在旁侧,满面笑容可掬。

宋兰时问道:“怎么。”

“不怎么。总以为你与我师姐,定然是一对素未谋面的知心。”姜落微挑眉道:“有你前面一番以天下自任、绸缪周善之词,再往后那番如何惜我重我的话,便是锦上添花了。我师姐听过前言,已被哄得心花怒放,指定迫不及待地便要将我送进你手里去。”

宋兰时蹙眉一笑。“承蒙不弃。”

姜落微不以为然道:“她哪能嫌弃你。喜欢你还来不及。”

宋兰时退步让开一个身位。

姜落微承其规避,近前补上了他原先伫立之处,擡首直视那道香烟缭绕中似乎清晰几分的人影,眸光隐约颤动。

“师姐。”姜落微开口时,一派故作轻松的神情闲迈,悠然安谧:“我来见你,几乎每回都忍之不住,几欲破口大骂不休,或者失魂落魄,萎靡不振,不过今日我媳… 我相公在呢,便俨然端肃,稍作其态,想必你也喜欢看我一本正经的样子。”

“是… 今日带韬韬来见你,我想了许久,始终斟酌不出这层亲戚关系当如何称呼,索性作罢,师姐且随意。他比你还少几岁,你亦当他是弟弟即可。”

显然并未事先准备说词,姜落微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别的冗言赘词我不多说,唯请师姐安心,从今往后,我会与宋兰时风雨同舟,不离不弃,若违此誓,你在天之灵亲眼见证,尽可天打雷劈,以明大诫。”

枝浓露晞,飞叶逐风,二人站在满树芳馥清香之下,袍裾与衣带齐飞,飘飘然似欲乘风而去。

月色澹然如曙,淋漓了一双人满身雪意,错眼乍看之下,仿若冷香淡然,久久不去。

姜落微深吸一口气,顿觉满腔幽冷。

他复开口道:“自四年前,师姐… 魂飞魄散以后,徒留一缕执念盘踞于此,故步自封,经年累月,挥之不去,任凭我千方百计,欲送师姐安归,却每每徒劳无功。除我亲自送匕首回武陵,埋堙黄土之时,曾出乎意外地见你形影渐消,便再别无他法。”

“思来想去,除此以外,师姐生前所念念不忘者,唯我这一位亲弟罢了。然且恕我无从解惑,你放心不下我什么?”

姜落微仰首视上,诚笃恳切,又强颜地半开玩笑道:“总不能是望眼欲穿地期许有朝一日,我要带媳妇回武陵来见你… 即便如此,今日我也带人回来了,你且多看几眼,倘若疑其端直,尽可趁此机会使恭承训勉,令没齿而不忘。”

“我原想不通其中关窍,方才宋兰时在门中警醒,提及我琴艺荒怠已经年,由此灵机一动。”

姜落微略微侧首,仿佛面前那道人影栩栩如生,可相龃龉。

他正经八百地试探着问道:“追根究底,师姐所执迷不悟,莫非是因我为你废琴不用,改弦易辙,修习祭雷术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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