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击(2/2)
鹦鹉跳来跳去,承桑茴低头看着鹦鹉,一滴泪霍然落下。
先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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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蕴的伤好得慢,兼之夏日,稍有不慎就会发炎,始终不见好。
她打发风轻扬送大夫人去找裴暇。
大夫人走后没两日,外面传来消息,温粱死了。
死在客栈里,被人一剑穿喉,当场毙命。
谢蕴听后,脸色骤然变了,“谁、谁做的?”
下属摇首,“查不出,消息传到宫里了,陛下震怒,派遣刑部的人去了。”
温粱死了,陛下如何不怒,她的人,调回京城,半道被杀,挑衅她的威仪。
谢蕴心口慌得厉害,扶着桌沿,她问:“谢小娘子近日做什么?”
“我们、那日有个兄弟跟着被杀了,找不到凶手是谁。这几日以来,小娘子都会去铺子里,见的都是管事,我查过那些管事,都是普通百姓。”
谢蕴深吸一口气,扶额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温粱死了……
温粱一死,陛下的后路就被堵住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以陛下的性子,肯定会彻查的,京城又会陷入腥风血雨中。
她说:“静观其变,有动静即刻来报。”
下属退下了。
谢蕴莫名一阵腿脚发软,温粱死了、当年与秦思安一较高下的温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谢昭宁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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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宁同时得到回复,她呆了呆,“死了?”
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徐徐涌现了些浑浊,她杀了温粱。
浮清点头,“自然,万无一失。”
谢昭宁眨了眨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很快就反应过来,双手下意识交握,微微一笑:“好,且看陛下如何安排。”
温粱死了,今上必然要换新的人选了。
浮清退下去了。
屋里只有谢昭宁一人。
谢昭宁端起面前的凉茶,仰首,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漫过喉咙,激起一阵凉意。
她咽了咽咽喉,低头看着自己一双手,与往日一般无二。
白皙、袖长。
她曾以为自己是天生的商人,喜欢商场,喜欢做生意。
如今,自己杀了人。
为自己的前途,杀了人。
这一刻,她又觉得自己是刽子手。
若不做侩子手,我为鱼肉,人为刀狙,又是何等悲哀。
谢昭宁默默地安慰自己,温粱该死,她是帝党。
她慢慢地站起身子,一步一步,沉稳地朝外走出去。外面的夏日,酷热难当。
走到门口,她被强烈的光刺得不睁开眼睛,缓了两息的时间,她又重新睁开眼睛,擡首,静静的看着阳光。
她说:“浮清,你说温粱死了,陛下会不会发疯呢?”
那是温粱啊。
女帝内定的新内廷使,与秦思安一般的人物。
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换谁,谁不疯呢。
浮清定了定神,目光中的谢昭宁格外平静,面若白玉,眼中却没有光。
“温粱死了,与京城内的人脱不了关系,陛下会怒,滔天震怒,不过,与我们没有关系。少傅死了,东宫旧事上了一把锁,没有钥匙,谁都打不开。”
谢昭宁轻轻勾唇,神情中蕴着笑,“与我们无关。”
出来半日,该回家去了。
谢昭宁从铺子里走出来,从仆人手中接过马鞭,握着马鞍,翻身上了马。
坐在马鞍上,擡首,望着远方。
谢昭宁啊,回不去了。
浮清仰首,望着她的主子,有一瞬的不适宜,曾经的少傅是何模样,曾经的长公主是何模样?
一疯一死。
浮清低头,不敢再望,跟着翻身上马。
谢昭宁先走,扬起马鞭,肆意疾驰,过街道,穿过巷子,停在了相府门口。
谢蕴刚好要出门,她诧异,“今日休沐,你去哪里?”
少女坐在马车,夏日的光落在她的脸上,照的肌肤白里透着光。谢蕴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深深看了一眼,随后笑了,“温粱死了,陛下召我入宫,在家等我回来。”
谢昭宁下马,衣袂翻飞,三两步走到谢蕴的跟前,眉眼含笑,“那你早些回来,我等你哦。”
“等我就不必了,不知何时回来呢。”谢蕴摇头,伸手抚上她白净的侧脸,“谢昭宁,你长得可真好看。”
谢昭宁含羞一笑。
谢蕴钻进马车里,走了。
谢昭宁面上的笑容凝住,光照进眼睛里,却不如以前明亮。
人走了,谢昭宁回家,躺在床上,望着横梁,鼻尖都是谢蕴的味道。
一个人沾染另一个人的味道,习惯后,就等于上瘾,戒不掉了。
谢昭宁躺了片刻,起身换了一件衣裳,与蓝颜说了一声,去客栈。
夏日里,棺材铺子的生意也不错,夏日里热死的人多,尤其是老者,熬不过去,就死在了这个夏日。
谢昭宁翻墙而入,一月在前头忙碌,二月与三月在摸骰子,她好奇,凑了过去,“赌什么呢?”
“赌钱,主上,来不来?”三月客气地将骰子塞到她的手中。
谢昭宁皱眉,道:“不好玩,温粱死了。”
“死了便死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二月不以为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走各的路。”χ
“我让人去杀的。”谢昭宁平静的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二月三月都顿了下来,不觉看向谢昭宁,少女的变化,有些快,打她们措手不及。
二月问:“您是想搅浑京城的水吗?”
“对啊,不搅混,怎么浑水摸鱼呢。”谢昭宁淡笑。
二月不问了,握住了手中的骰子,叹一句,道:“长公主若有您的应变能力,怎么会输给今上。”
“不,我也会输,毕竟我也会很爱自己的妹妹,爱到不会设防。”谢昭宁摇首。
在谢家的时候,她有许多妹妹,她喜欢她们,对她们好,不会设防。
谁能想到日日生活在一起的妹妹会戳自己一刀,而且戳得那么深。
谢昭宁说:“劳烦各位,将水搅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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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被送回来了,脑袋上的毛被拔了一半。
谢昭宁心疼,看得直皱眉,恶狠狠地看向内侍:“甜甜脑袋上的毛呢?”
内侍也是一阵尴尬,不敢得罪这位小娘子,“被长公主薅没了,太吵了,吵得长公主睡不好觉,长公主就把它的毛薅了,丢出去,说不要了。”
谢昭宁想骂人,谢蕴挡住了,示意内侍赶紧走,内侍转身就跑。
“你瞧,脑袋上都没有毛了……”谢昭宁故意对外吼了一句,内侍跑得没影儿了。
门砰地又关上,两人对着甜甜一阵打量。
谢昭宁问:“怎么送回来了?”
谢蕴好奇:“你教了些什么?”
“我就教甜甜对长公主说:先生、吃瓜吗?先生死了,就这两句话。”谢昭宁老实交代,“你说,殿下是不是没有疯?”
一个疯子这个时候应该喜欢甜甜才对,怎么会觉得它吵呢。
谢蕴也说不上来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鹦鹉扑腾着翅膀,也没喊,好像哑巴了一样。谢昭宁叹气,“你说入宫一趟,鸟都没精神了,那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谢蕴没有回答,也回答不上来,一个疯子、一只鸟儿,怎么看不是正常人的思路。
谢昭宁看了两眼,狠心将甜甜送了出去,这回,甜甜都不喊了。她又看了一眼,问谢蕴:“你说,它会不会被毒哑了?”
“找个大夫来看看。”谢蕴说。
婢女将鸟笼提了出去,谢昭宁托腮冥思,谢蕴扫她一眼,也没有说话,转身回屋去了。
谢昭宁巴巴的跟了过去,“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如何知晓是什么意思,一只鸟儿被薅了毛,你说这是什么意思?”谢蕴反问呆头呆脑的人,“自己动动脑子,自己想去,别招惹我。”
谢昭宁自觉没趣,轻轻觑她一眼,小声说道:“温粱死了,你怎么那么生气?”
“我是为温粱生气吗?”谢蕴擡手,戳她脑门,“我听着烦。”
那么多事情堆在一起,温粱一死,陛下少不得怀疑她。
谢蕴说完,伸出自己的手,“你看,我只有一双手,温粱那双手又没了,你说我是不是该生气?”
谢昭宁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确实该生气,那我不提,该就寝了,我看看你的伤。”
她小脸板正了,话音落地,她已经解开谢蕴身上的衣带。
谢蕴皱眉,少女靠了过来,吻上她的唇角,速度太快了。
顷刻间,肩上一片清凉。
谢昭宁伸手扶着她的后颈,轻轻将人放了下来,她望着她的眼眸,欢喜地笑了,眼中蕴着缱绻。
多日不曾触碰的亲密,让谢蕴有些生疏,她动了动嘴,谢昭宁俯身咬上她的肩膀。
谢蕴深吸一口气,淡淡的疼,如毒药浸入骨髓般。
疼而酥麻。
她没有拒绝,像是一种瘾,慢慢地折磨她。
谢昭宁抵着她的额头,说:“我会轻轻的,不会弄疼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