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消弭（2/2）

“学习不行，不就得多跑跑，”寇听许说，“总不能玩一辈子。”

邹起明摇摇头，“我学习也不行，但是……我能力也不行……”

他手里攥着啤酒瓶，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

“我哥太优秀了……小时候我学习比不上他，长大以后连找工作都要靠他。”

寇听许没说话。

邹起明眼神飘忽，喃喃自语，“我有时候觉得，我这辈子已经看到头了。再攒两年钱，就要娶妻生子，然后再照顾孩子，照顾老人，最后眼一和，土一埋，过个两年，谁还记得你是谁谁谁。”

“……感觉……一旦从高中毕了业，就好像一直在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他顿了一下，朝寇听许露出一个有些难过的笑容，“其实我一点都不怀念高中的日子，天天背书写题，我那时候都快烦吐了，天天数着日子想着毕业……”

“但是后来，后来，我发现我最怀念的，是心无旁骛学习的那段日子，好像什么都很简单，快乐也很简单，打场球，吃个烧烤，就能乐好一阵子……”

“现在没人管我了，没人催着我学习，没人说不准做这个不准做那个，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不高兴？”

他抱着啤酒瓶，不知道是被酒熏得还是真的红了眼眶。

“明明我还在泽安，哪里都没去，但是好像我的兄弟都不见了，有点晚上我特别闷得慌，想找个人出来喝酒，翻了一圈的联系人，竟然没找到一个人。”

“我就是那时候才明白老赵说的，我们这帮人，毕业之后，就再也聚不齐了。”

寇听许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能低头小口地喝着啤酒。

邹起明迷迷糊糊看着他，突然问道：“你不会想这些吗？”

“会啊，”寇听许放下酒杯，平淡道，“但是后来就不想了。”

“为什么？”

“再怎么想，第二天还要去奔波，想这些费神，想开了，就这样一天天过吧。”

他撒了点小慌。

他没有想开，只是不敢去想。

因为一往深了想这些，他就分外地想念裴延。

·

最后邹起明喝醉了，趴在桌面上不走了，寇听许只好拖着他，把他送回家。

他扶着邹起明站在邹家门口，刚敲了两下门，邹起云就从里面打开了门。

他看到寇听许的时候有些诧异地挑了一下眉，随即看到旁边不省人事的邹起明，语气有些嫌弃，“怎么喝那么多。”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还是伸手把邹起明接了过去，转头对旁边拢着衣服走近的女人说：“去冲点蜂蜜水。”

寇听许看到那个漂亮的女人，愣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可能喝得也有点多，情绪有点绷不住。

他想起林盛时，想起自己，想起裴延。

邹起云对他道了声谢，问他要不要也进来喝点蜂蜜水解酒，寇听许低着头，说了声不用之后就匆匆告别。

他感觉自己也很可怜，说不定裴延在另一个城市已经安家了，他还抱着点那点期望不撒手。

他拖着有些疲倦的身体，慢慢往回走，路过老城区的时候，他走不动了，头也有点晕，就干脆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从口袋里摸出烟。

晚上路上没什么人，空气中透着森森的寒意，对面就是他之前回来的时候路过的凉茶铺子，寇听许望着那卷闸门，出了一会儿神。

他很久之前被人骗过。

那个人说自己是裴延，想和他谈谈，他真信了，跑到那里等了五个小时。

现在想想简直是蠢到家了，无非是哪个人听了流言，一时起了玩心，想要逗逗他，他却傻了吧唧地真的以为是裴延。

他垂着头坐在路边，好在街上没什么人，不会有人看到他这副样子。

眼前的一切都太过熟悉，让他忍不住想起毕业聚餐，想起后来每次一个人来的同学聚会，都是在这条路上。

这条路上有他的足迹，他的影子。从一开始他和裴延开始不熟保持着距离，后来非得粘着裴延才会好好走路，到最后一个人慢慢往回走，不过短短几年。

他的家，他喜欢的人，都不见了，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支烟点燃，烟头的火星明明灭灭，他浅吸了一口，慢慢呼出一口白气，看着白气消弭在带着冷意的空气中。

可能是晚上没吃什么菜垫一垫，他的胃也开始隐隐作痛。

他夹着烟的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摁了摁不适的胃。

要不要叫个车……但是估计现在也没有接单的吧……

总不能扫个单车回去吧……话说喝了酒再骑单车会不会被判酒驾啊……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皮箱拖动声。

寇听许吸了一口烟，漫不经心地回过头。

然后他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