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空荡（2/2）

挂了寇鹏海的电话，他坐在长椅上漫无目的地刷手机。

他无意识地点开相册，呈现在眼前的就是他中午睡前看的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他偷偷拍的，里面藏着好多小细节。

许知新在偷偷看翘着腿和别人聊天邓钰宁，郑子城在吃面包，邹起明托着下巴望着黑板发呆，裴延在给他圈题，还有人翘着凳子拿着试卷扇风。

书桌上是成堆的书，闹钟，笔筒，咖啡和各种各样的水杯。

他们每年寒假都会有同学聚会，来的人越来越少，他看着那些从一中意气风发走出去的少年，或市侩圆滑，或灰心丧气，或神采飞扬，才突然意识到之前老赵和他们说的“毕业之后就再也凑不齐人了”是什么意思。

他每年都会去，裴延却一次都没来。

邹起明倒是经常坐他旁边，两个人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不约而同地对裴延缄口不提。

他只有一次听到邹起明和别人聊起来，说自己也联系不上裴延。

在泽安的时候，卢思煦还约他一起吃了一顿饭，两个人喝的有点多，聊起来高三的事。

卢思煦当时支着脑袋，对寇听许说，他永远不能释怀高三。

去了十九班之后，他压力特别大，排名永远垫底，每次看着周围人轻轻松松地解答出他不会的题目，他就陷入对自己更深的怀疑。

“所以，高考的时候，我妈不准我报师范，”卢思煦说，“但是我就不听，我自己偷偷改了志愿，她知道后差点被气死。”

寇听许想了想卢思煦以后当老师的样子，诚实道：“以后你估计就是我上学时候最烦的那种老师。”

两个人哈哈大笑。

那天临走前，卢思煦还抱了一下寇听许，说了句谢谢。

无论是在宿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后来他情绪崩溃的时候。

他都很感谢寇听许。

他也听说了寇听许和裴延的事，但是他觉得，不提起这件事就是对寇听许最好的安慰。

寇听许大二那年同学聚会，有一个同学喝醉了，拍着寇听许的肩问他和裴延怎么回事。

“我听说你和裴延有过一段，真的假的？”

那个人醉醺醺地拿着酒杯想往寇听许肩上趴，寇听许有些厌恶地躲了躲，还没出声，邓钰宁就抽了一下那个人的肩膀，呵斥道：“你少说两句吧。”

寇听许喝得也不少，但意识还算清醒，拒绝了别人开车送他回去的提议，一个人慢慢地沿着街边往回走。

原来没觉得去外婆家的路这么长，今天好像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酒气上浮，蒸得他脑袋有点晕，他扶着一棵树停了下来，感觉自己脚步有些发虚，就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路边小摊都把闸门拉了下来，街头上几乎看不到人，冷清得要命。

他坐在街头，翻着手机里原来的照片，安静地看了几遍，又点开和裴延的聊天记录，来回地翻着。

那天他犹豫了很久，都没能狠下心删掉裴延的微信。

最后他决定不删，是因为他突然想到，除了照片和聊天记录，他竟然找不到别的可以慰藉的东西。

等到那股酒劲缓过来之后，他站起身跺跺有些发麻脚，把手机收回口袋里，再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现在那个人不在了，他也不能再泼皮打滚让那个人送他回去了。

其实也不是非要人送，只是他喜欢看裴延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而已。

泽安这两年发展迅速，政府要拆迁了一部分房子，裴繁住的地方刚好在拆迁的范围里。

滑冰场倒闭了，学校外店也没了，上学路上他经常和裴延吃得那家早餐店也变成了灰蒙蒙的玻璃门，上面挂着“旺铺出租”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寇听许一个人坐在学校旁烧烤摊的椅子上，吹着秋风发呆。

烧烤摊的老板还记得他，给他上完菜后又送了他一瓶饮料。

寇听许小口喝着饮料，突然没头没脑地回头问了一句，“你们不会倒闭吧。”

烧烤摊老板指着他，故作凶狠道：“什么屁话，小心我抽你啊。”

寇听许只是笑。

吃完烧烤后他走出店，看着一中的大门，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爸，我不想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