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急(1/2)
第065章 急
065
四周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
尽管此时与裴彦苏的相对位置尚算绝佳, 但居高临下所带来的天然优势,并没有让萧月音完全放下心中的惴惴。
他的话……听起来漫不经心,却是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
现出原形?现出什么原形?
是他已经全然识穿了她的身份, 知道她不是他钟爱的姐姐、真正的大公主萧月桢,在对她这个冒牌货进行敲打,等着她主动从实招来吗?
萧月音心头一紧。
想不到, 自己刚刚才好不容易提起的气势,又这样彻底偃旗息鼓下去了。
她好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不过好在,这份不甘心, 也并未完全冲昏她的理智, 在又是一呼一吸之间, 她又忽然想到,自己方才装晕被识破, 为了掩饰尴尬, 随口便说了句谎——
“我不过只是在他那东宫同他单独吃了一顿饭,怎么就变成要在他的东宫住下了?”
而既然倪汴一直都躲在暗处,将她和金胜春的每一句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想必, 她答应金胜春要在东宫住下的话, 倪汴也一定告诉了裴彦苏。
原来,他振振有词所说的她的“撒谎”, 指的是这个。
想清楚了这一点之后,萧月音又顺势想到了许多旁的, 方才的窘迫和羞赧,也因此暂歇。
幸好她也不算完全蠢钝。
旋即, 红晕再一次爬上了她白皙娇嫩的脸颊,她定定看着同样“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某人:
“我嘛,我也不过是说了几句无伤大雅的谎言而已,若真要细究起来,你——”
她擡手,用细嫩的指尖指住面前男人高挺的鼻梁,只差方寸的距离,却不触碰,高着音调继续自己的“审判”:
“裴冀北,你从一开始便派了倪汴暗中观察我、保护我,嘴上说着不在乎,又故意吓唬我,说谎的明明是你,你怎么还倒打一耙呢!呀!”
最后一声小小的尖叫,是因为来自草原的狼狗突然伸了双臂,大掌揽住她的后腰,把她往前带。
裴彦苏仍分开双月,退坐着,她被迫站在他中间,这样一来,她虽是在俯视他,人却几乎又完全落入了他的掌控。
“无伤大雅?那公主的小雅,又指的是什么?”他提眉,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语速慢条斯理。
论咬文嚼字、引经据典的功夫,萧月音自知根本不可能是这位连中三元的状元郎的对手,也察觉他妄图强行转换话题的意思,不上当,鼓着小脸道:
“我不知道什么大雅、小雅,最先撒谎的人是你,是你!裴冀北,原本我还念着,你刀子嘴豆腐心,派了倪汴暗中保护我,我便不计较你先前的种种了,但是既然你如此得寸进尺,每每理亏便只能用武力对我,我心里仅存的那点感动,那一点点感动,也被你气没了……”
听到“感动”两个字,裴彦苏摩挲她后腰的手掌一顿。
“要说荒唐,我也荒唐得很。”他有低不可闻的叹息声,颇为无奈地说道:
“那时候见你在气头上,若是我强行拦下你,不让你跟着那金胜春走,恐怕只会惹得你更生气。你以为,我看着自己的妻子头也不回地上了别的男人的马车、那马车渐行渐远,我会不想追上去吗?只是,父皇从小捧在手心、舍不得受半点委屈的宝贝大公主,若是被我在这藩属国的大街上当场抢走,怕是会觉得实在丢人,她恐怕要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月音眼角一收,舔了舔颇为干燥的唇瓣。
站在他的立场来看,自己这个娇纵任性的大公主虽然是他心尖尖上的妻子,脾气也确实是有些阴晴不定。堵不如疏,真让他去拦,到时候闹大了,他们平白让新罗人看了笑话,他们两个得不偿失……
动摇之时,又听他用更加温和的语气说道:
“真儿你看,我如此为你着想,你任性不说,却还只气恼于我一开始装撒谎逗你,这样比起来,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嗯,好像有点道理。
渐渐被说服的公主眨了眨眼。
“既然你也说,你心中感动不已,那是不是应该,起码、起码先抱抱你的夫君?”他又循循善诱。
萧月音犹豫了一瞬,还是伸出了双臂,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得逞的裴彦苏勾了勾唇,又不动声色地揽着好不容易哄好的小妻子更靠近他,方才稍微郑重了语气,道:
“其实,昨晚在金胜敏的太德公主府,我遇到了一些事。”
她认真地看着他。
“去的时候,金胜敏倒是礼待有加,只让我与那准驸马朴重熙对弈。”他顿了顿,“我心中藏着警惕,已经不饮不食,却不想金胜敏竟然将东西,涂在了棋子之上。而且,为了保证那药顺利入我的体内,金胜敏心思歹毒,专门用了刺激的熏香,引我用巾帕擦拭口鼻。”
狐疑在脑中一闪而过,萧月音深深吸了口气,不由拧眉问道:
“东西……什么东西?”
到了此时,裴彦苏也忍不住感慨他的音音在某些方面确实比较健忘,他曲了长指,用指背轻轻刮了刮她紧绷的下颌角,慢条斯理说着:
“真儿果然健忘,还记得我受封仪式那晚,你为了让那塞姬得逞,在我爱吃的酥糖里,都放了什么吗?”
受封那晚……酥糖……
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她旋即便想起来自己问的那“东西”所指的是什么,又回忆起他昨晚种种失控,答案,呼之欲出——
“你不愿提那晚的事,我自然也就渐渐忘了,谁知道……谁知道那个金胜敏,竟然这样对你……”她只好慢吞吞回答。
昨晚上,裴彦苏也着实是反常,只是没想到他身上中了那样的药,已经那样难受了,却能在最后关头忍住,没有真正强迫她。
反观那金胜春,简直可以用龌.龊至极来形容。
想到他那如同饿狼扑食一般的嘴脸,那副急色到令人发指的丑陋模样,萧月音心中一阵恶寒,身上被他碰到过的地方,也陡然觉得难耐起来,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真儿,我之所以选择忍住不告诉你,”男人的指背停留在她的脸颊,他墨绿色的眸子,也同样闪着郑重而认真的光采:
“因为怕你担心,怕你为难……这些腌臜孑孓,我一人承受便好,不能玷污了真儿这个大周最璀璨的明珠。”
真情实感的夸赞自是格外动人,尽管知晓他所爱之人并非自己,萧月音心头也忍不住浮上了暖意。
刚才那与他高挺的鼻梁只隔了尺寸的指尖,便也不由自主落下,隔着薄薄的皮,她轻柔地感受着他鼻梁骨上的起伏,来到鼻尖,一顿,刚好听见他又补充道:
“当然,还有就是,我、我私心里,也担心告诉你之后,你会吃那金胜敏的醋……”
“吃醋?”萧月音的手指滑落在他的薄唇上,指尖抵住他的,其下有他说话的起伏,“我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情吃醋?”
“她的婢女,在药效开始起作用的时候,把我引到了她的卧房……”裴彦苏斟酌了片刻,方才如此含蓄说道。
萧月音心下一堵,指尖也不由得用了力。
金胜敏的卧房,那岂不是……
她想起裴彦苏受封仪式那晚,她亲手将一.丝.不.挂的塞姬,送到他的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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