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碎片(2/2)
时敬之跨在闻命身上,扶紧轮椅的椅背,附身凑过去,他们在紫藤萝旺盛的花架下接了一个绵长而深入的吻。
时敬之捏着他的后颈,力度很大,而闻命放纵了他,在这些时刻深情地展现出服从与温驯。
以往他们也会接吻,闻命每次接吻都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紧张地手都不会放,只能愣愣地捉紧轮椅扶手。
他心跳加速,气喘吁吁,仿佛随时可以高烧晕菜。
他所有的注意力于瞬间聚焦在时敬之身上,对方搂紧自己的脖子,欺身而上。
接下来的事情闻命连想都不敢想,他绷紧脑子里的弦,逼迫自己成为一台全身心投入的接吻机器。
事实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敬之半途中松开他的嘴巴,他半支起上半身,闻命在他身下瑟瑟发抖。
时敬之微擡眼皮打量了他一眼,又合上眼继续凑上去,贴在闻命嘴边无奈地叹气:“换气,你快喘不动气了。”
下一秒闻命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他目光泛红,有些羞涩地垂着眼,却又紧紧拽着时敬之的衣袖,瘪着嘴巴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啊……”
他小声嘟囔,“抛开脸来谈——”
“我抛不开。”时敬之冷淡地说。
他们的吻结束于八分钟后。
闻命面红耳赤,手脚软成煮过头的面条。
时敬之冷淡而礼貌地推开对方,仿佛刚才所有的动情与交融都是一场任务。
时敬之的目光飞速略过对方的腿,那里被长长的高分子复合材料遮住了,橘色与红色交织的图案点缀在柔软的高科技丝绸上,一直垂坠至脚蹬。
对方的腿很长,好在丝绸长毯长度足够,把脚也给牢牢遮住了。
他从闻命身上起身,看了眼手表说:“该吃饭了。”
***
早餐用的是机械箱中制造的营养餐。
闻命吭哧吭哧,很快活地啃着干巴breakfast.
工业化流水线生产出的食物安全、营养,只是不够美味,还带着一种改造后的塑料质感。
这自然比不上有烟火气的人工早餐。
其实以前是闻命做饭的。
闻命曾经起个大早,在厨房里摆弄食物,只是可能是早起空腹后复健导致了低血糖,他头脑一阵阵发昏,连时敬之来到身后都没发现。
“你在做什么?”
“小敬?”闻命端着煎蛋离开开放式厨房,声音低柔道:“做早餐。”
他举起叉子,递举到对方嘴边:“尝尝?”
时敬之没有立刻接。
他偏过头,眼中透出被冒犯的不喜和慌乱。
可是闻命的手并没有移开,他头脑还是晕的,太阳xue传来闷痛,这种事时有发生,一般情况下,他静止不动忍一忍就好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动作间彰显强硬的态度,时敬之避开一点,擡手捉住对方的手腕。
闻命微怔,他有些不知所措,在疼痛逝去后放松肩背,柔声道:“怎么了?”
而时敬之已经放开了他的手。
闻命带着追问的架势,很是担忧,他讲:“小敬,我记得你很喜欢英式早餐。”
几秒后,时敬之垂下眼,他只是默默地听,然后哽着嗓子说:“谢谢。”却依然没有接那块食物,样子冷淡又疏离。
闻命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继续追问也没有结果。
他有一点点失望,正要拿开手,时敬之妥协般低头衔走了食物。
那是一块煎蘑菇,沾染了部分焗豆子时融化的番茄酱。
闻命的热情便又被点燃了,他的直率如少年人般任意奔腾。
他为时敬之拉开座椅,然后忙前忙后,把食物从厨房的案板上端出来。
英式早餐需要七七八八一堆配菜,复杂也单调。
煎蛋、焗豆子、煎蘑菇、煎番茄、培根肉、香肠,还有吐司配黄油果酱。
时敬之看着闻命忙碌,对方穿了一件烟蓝色的衬衣,现在那里有一小点深色的痕迹。
他有些热,还出了一点点虚汗,可是和内心的火热相比,身上的热与疲惫都被掩盖掉了。
一切上桌后,闻命将一只吐司泰迪熊递给对面的人。
闻命乐于做这些,并且很细致,他是那种能把所有小事都倾注全力的人,他用模具给烤香的吐司造型,用草莓果酱和黄油描边,让口感如同棉花的普通面包片生动起来,胃口大增。
闻命的心里就像永远住了一个十六岁的自己一样,花样百出,童心未泯,今天是小熊,明天就可能是小老虎。
闻命雀跃道:“小敬!好吃吗?!”
而时敬之端着一杯黑咖啡,紧蹙眉头,他缓慢地咀嚼,回应并不如闻命想象中热烈,并且在一分钟之后给出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皱起眉头,冷淡道:“你以后不要再做了。”
餐桌那头,闻命擡起头,他沉吟片刻,柔声问:“是不合胃口吗?”
时敬之毫不留情地表达意见:“难吃。鸡蛋没熟,焗豆太焦,蘑菇和番茄没有煎到火候。”
说完放下刀叉,拿起桌盘的餐巾。
银质叉子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弧线,再悄无声息地着落于餐布之上。
时敬之食不知味,几乎是分毫未动桌上的早餐,又恢复了闻命十几岁刚遇到他时,那种小鸡啄米的难养状态。
时敬之是可以嚣张却恪守礼貌的人,即便是不满与厌烦都表达地无比克制。闻命这样想。
这顿饭吃得有些寡淡,一如时敬之的心情。此后他们继续交谈,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只是时敬之的心情似乎被这顿出人意料的早餐破坏掉了。
临出门的时候,他在更衣室整理着装。
手边的通讯器一直在闪烁,时敬之冷着脸看向屏幕,那上面一直在读数,传输着医疗实验室的某些数据。过了好一会儿,数据传输完毕。
时敬之走至门口,闻命却忽然叫住他,推着轮椅来到他身侧,伸手递过一个环保袋。
时敬之没有立刻接。
闻命只是静静等候他,轻声同他讲话,语调如同安慰:“小敬,这是机械箱里做的营养餐,路上记得吃,不要不吃饭。”
时敬之眼中的焦躁感一直没有退却。
他烦躁的时候,连讲话的语速都会加快许多,锋利又冷淡。
然而最终,他仿佛妥协般接过了环保袋,皱着眉头道:“做饭在我看来,是很没有成就感的事。”
闻命又是一愣,他犹豫道:“我……”
时敬之转身钻进舰艇,降下车窗打断他,口气仿佛命令:“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些。”
语气里已经带上不耐烦。
从那以后,他们每日雷打不动地吃机械仓中生产的营养餐。
闻命或许该感到失落,但是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浑然不觉。
哪怕是对着时敬之疏离的态度,他也可以轻松展示出宽厚又深情的笑容,仿佛对着这个人微笑是种与生俱来的习惯。
这天早晨他们又用完早餐。
时敬之提起公文包,擡步出门。
闻命推着轮椅跟在他身后,同他喊:“小敬!”
时敬之转身看他。
闻命拉过他的手,轻声道:“还欠一个告别吻。”
时敬之默不作声,垂眼看他。
闻命只是微微笑起来,神情带着无以名状的温柔,他拉过对方的手,在手指上落下亲吻,做这一切的时候时敬之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
闻命擡眼:“腰还痛吗?”
时敬之猛然抽出手,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呆:“上班要迟到了!”
迎接闻命的是剧烈的关门声。
闻命轻轻笑起来,他打开门,时敬之的舰艇已经飞往半空,只留给他一个渺小的剪影。
于是闻命停在门口的花架前,目送时敬之远去。
一如过往每个清晨。
清晨的露珠和潮气遍布沙黄色的石板,青草探至闻命脚边,将踝骨都濡湿。
这日子平静恬淡,就像曾经日思夜想的幻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