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蜀(补)(2/2)
于是,宁怀沙最后只抱走了一个快成年,已经能自己吃竹子活命的。
得到了貘的宁相,沉溺于此,玩物丧志。早上刷毛,午间寻笋,晚上搂着睡觉,连腰背上挨了两下、脸上被抓了印子,都不亦乐乎。
此刻,他的系统联系他,说黎旌找他,某个家伙一下子都没往那厮是不是要找他来议和的方面想,“那货不会想抢我的貘吧?”
宁怀沙挠了下他心肝大宝贝的脸,然后抱紧。
系统,“......”
果然,玩物丧志的下场,就是变成个蠢货。
“亲爱的宿主,请您稍微认真点。黎旌在吴蜀之地久矣,人家要是想要,可能早在国师府养八百只了。”
“那他来找我干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劝含章放吴国一马不成?”宁怀沙眼含讽刺地捏了下貘的耳朵。
那些人知不知道,我想劝卫含章缓一步作战,都办不到么?!
哪些个蠢货,居然会觉得我吆喝得动卫含章?我最多吹两句枕头风好吧。
“这我就不知了,您要见吗?”
宁怀沙给貘喂着笋,“不见。耽误我陪我家宝贝。”
笑话呢,攻下应天城前夕,越相和吴国国师私自会面,传出去多不好听,好像他们胜之不武似的。
“亲爱的宿主先生,他说他手上有一样关于卫侯的东西,不知您感兴趣否?”
宁怀沙手上的力道没用对,揪断了根熊猫毛,那宝贝瞬间就招爪子给了他一下子,好在宁某人避得快,不然又得见血。
他还不想最近都将积分花在兑换疫苗上。
宁怀沙招手喊来了傅郁,“来,帮我看顾着我家宝贝儿,我出去挖点笋。”
傅郁看了旁边几乎快堆积如山的笋和嫩竹,对于宁怀沙嫌弃的想法,几乎溢于言表,“相爷,您家宝贝儿,还有这么多没吃完呢。”
宁怀沙摆摆手,“不行,这些都不怎么新鲜了。”
傅郁,“......”
果然,少不入川,老不出蜀。就是这宁相也不是轻狂年少的人了啊?
......
黎旌想到了宁怀沙来见他,必得伪装,但这一副柴刀背篓的架势,他一时之间,也没看出来宁怀沙是想走哪条路子。
“多日未见,宁兄倒是返璞归真了不少。”
宁怀沙见了他到了这个时候,尚且是幅大袖长衣、焚香点茶的文人公子样儿,不仅未觉自己这幅布衣短打粗鄙,还颇觉吴地之人十分好玩,亡国在即,而衣饰仪礼不乱。也不知是该赞叹一声临危不乱,还是该嗤一声,死猪不怕开水烫。
“说吧,有我家侯爷的什么东西。”
宁怀沙觉着跟自己对垒多年的人,要拿东西来劝自己,应当还是有些分量的,不至于是随便拿个小玩意儿来诓自己。
俩人在这时私下见面双方都没有好处,总体而言对黎旌反倒更不好些,毕竟一不小心,他容易背上叛国的声名。
所以见宁怀沙开门见山,他也不讲弯弯绕绕,直接推上了一张照片。
天光黯淡,片中人头盔遗失,甲胄破烂,身上尽是血迹脏污。隔着照片,哪处没受伤也不太看得出来,但左肩胛骨那筋骨外翻的豁口,只消是有眼睛的人,都大致能猜到他的左手怕是要废掉。
宁怀沙隔着张照片,去跟在平度时的卫含章遥遥相望。
他总庆幸自己去的足够及时,还能堪堪救下那人一命,却没想到在这之前,某人不知与死神打了多少个照面。
卫含章身上的每一道伤疤他都细数过,那不是勋章和荣耀,是河山上的断壁残垣,是某人生咽下的灾厄与苦难。
尤其是左手。
或许看着他还能纵马驰骋,没有什么妨碍,但从此,宁怀沙厌憎每一次阴雨,恐惧每一次卫含章需要用那只手来扶住什么东西时,却遽然跌倒。
他翻过了照片,压到自己手心下,“我以为,你有能威胁住我的东西。”
黎旌端茶向宁怀沙作敬,“宁兄,这哪儿能呢?今日我是来同您讲情的。”
“就只有这么个小玩意儿的话,直接叫系统传过来不好?”
照片被宁怀沙推在一旁,他随意执起边上茶具,点了个百鬼夜行的茶面。
“既是讲情,我总得奢望见面的那三分,来做个添头,不是吗?”
“说吧,你想要什么?”
黎旌给他这张照片,无非是想说他有弄死卫含章的机会,只是没下手而已。或者,换句话说,他当时就留好了照片,便打定好了要用当时卫含章的一条命,来此时,换点东西。
具有时间价值的是投资中的货币,而投资的恩情,往往相反,它几乎不会因时间而增值,反倒常常会贬的一文不值。所以常言才道,多予少取。
宁怀沙不觉得黎旌是这点儿都不明白的人,也不相信那人会认为自己是个滴水恩涌泉报的,所以,他之所以当时不杀卫含章,而只是留张照片,便或是因为有限制,或是因为当时的一念之差。
不过对于这样的事儿,宁怀沙愿意以结果论,也不介意给些好处来鼓励这样的行为。
如果黎旌要是是自己能给的小恩小惠,他也不是不可以给。
“放了吴国太子。”
但某位国师大人狮子大开口。
宁怀沙擡头笑看向他,“你觉得可能吗?”
“不会给你们留隐患,我会把他送到西方去。他年纪尚小,没那么多的国仇家恨牵绊他反倒不会心有怨恨,要在越国,反而容易累怨积仇。”
宁怀沙继续笑看向他。
黎旌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知道话是如此,但只要越皇斩草除根,哪儿会给吴人反扑的机会呢,“我知道你们不会放过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仅存之私心,但望稚子勿以亡国奴身而活余世。”
“放人绝无可能。”
宁怀沙低头饮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