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之地(2/2)
清和阖目闭眼,吐出二字,“穷鬼。”
然后关于智商与美貌的各色词汇就开始往来于这二位之间。
内务府总管只得默默退下,然后去问张皇后了。
但现在赛罕不在,就着雪景红炉,清和与宴贞二人聊的还算得趣投机。
这时有宫人来给两人递了消息。
清和公主细细听过后大笑了起来,“我的好姐姐啊,你高兴吗?我们共同的仇敌算是罪有应得了。”
晏贞到底比她年长不少,也在宫中熬过不短的时日,面上不显喜怒,只放下了茶盏,对她道,“你看看周围的人高不高兴。”
清和公主环顾一圈,宫人们大都多都颔首低眉,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晏姐姐,怎么了?你不高兴吗?要不是那姓卫的,你也不会同陛下有了隔阂,最后让那穷乡僻壤来的小贱人,白捡了好处呀。”
清和对赛罕的观感恶劣到了极点,但凡提到她,就是一点好话都没有。
宴贞笑了笑,“或许吧,但是要说谁让我丢了贵妃之位的,不是好妹妹你吗?”
在场宫人闻此话,都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些,别这两位也发疯干架。那清和公主也是的,她和明贵妃吵架,吵没吵赢过另说,但她得过昭定帝一次的支持与好脸色吗。这会儿要再得罪怡妃,她可能真要去单混了。
清和公主显然不介意单不单混的问题,当即变了脸色,“姐姐,你什么意思?是清和自愿来的吗?还不是那姓卫的害的。”
“好妹妹,以后你找别人玩儿去吧,我是不敢奉陪了。”宴贞起身搂了搂衣袖,她没说什么是吴国先挑起的战火,而自己的胞弟还葬身于东南。
“晏姐姐,你可要想好了,为一同你有仇的死人值得么?”
清和难以置信,她早早地就探听到了晏家和卫侯在越廷内部并不和睦。
晏贞笑着看向她,“你知道为什么卫侯即便无召带兵归京,陛下即便要了他的命,仍以其病故召告天下、赐葬皇陵吗?”
“为什么?陛下认了他做义弟?”他乡舶来,满怀一腔仇恨的清和,理解不了卫侯在越人心中的意义,于是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个,或许是昭定帝格外看重爱宠他的因由。
吴国国师黎旌是吴帝的义子,自小养在宫中,同皇帝多有亲近,也很得皇帝喜欢。
“卫侯在大越百姓心中是可作画象剪纸,贴在门扉上保平安的人物。”宴贞看在这几日与她谈话还算投机的份上多解释了句。
“这你就怕了?”
哪国没有个值得传诵之人呢?她吴地的国师,不也很受百姓喜欢吗?
宴贞望向了亭外的纷纷扬扬的雪花,“李愚虽受卫侯遭毒害一事而遭难,但那妖人是他引荐给我,让我荐给陛下的。当初他也是蒙过卫侯举荐之恩,这些年他碌碌无为,还惹下个大乱摊子让卫侯去给他擦屁股,算罪有应得。”
清和不太清楚李愚是哪位,但见宴贞的神色稍有变化,似乎还有下文,便忍住了没询问她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而我今日还能在这儿同你说话,是我亲弟以身殉国的缘故,也是卫侯不吝强给他加了军功的缘故。”
被晏家舍弃了的人,却由外人的努力而得正名。
若非昭定帝回心转意,颁旨认承晏安于国有功,追封犒赏,以礼厚葬,晏家人已经在计划是否要将他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以示晏家对军功,绝无半点觊觎之心。
“军功不会凭空而来,卫侯如果不挪用他人的,就是侯爷他自己的了。我那弟弟有几分斤两我这亲姐再清楚不过,原本是想着给他谋一闲职,打发时间、混些银钱,日后求娶夫人也好有几分拿到出来说的东西。谁知,他竟成了我们晏家的救命稻草,还得了几分功劳,也算能在汗青上留一名姓了。”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至亲用生命换声名,但同样是死,比起君王一令下去成为抄家灭族中的一员,以一死,换名留青史挽家族于危难,到底是要好些的。
宴贞先前没意识到,现下冷静了再细细思量,不觉感佩卫侯能为手下的兵将,考虑至此。
“所以?”
“现在我最后悔的便是,卫侯出征前本宫父亲还逼他立下了军令状。”
清和公主看着她冷笑。
晏贞没再多说,立场不同,谈不到一处去了,她叫上绘云转身离去。
清和只听她走出亭子时对绘云淡淡道,“事已至此,我们做不了什么,便多为他烧些纸钱吧。”
当然,乐意为卫侯多烧些纸钱的还不止怡妃娘娘,如妃娘娘那地儿,白云已经在鬼哭狼嚎了。
今日一早去提早膳的白云闻此噩耗,都没考虑是不是她们宫里彻底摆烂的缘故,才消息迟滞,现在才知道这么重大的事儿,只是去想办法换好了纸钱就飞跑回宫。
说实话,如妃娘娘看着那一食盒的钱纸时,都想换个宫女养了。
谁家的好姑娘,去打饭,能打的回这么一盒东西?
但白云还带回来了卫侯暴毙的消息。
“白云,钱纸散下去,大家乐意就烧一烧吧。你来与我梳妆,我去见皇后娘娘。”
这宫殿偏僻,如妃将殿门一锁,平日里可晒晒太阳,此一时也可容些许个小宫女抹几滴眼泪,烧几张黄纸。
卫含章跟她们没什么关系,但是越国的大将军亡故,总归是要哭一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