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度之役(2/2)
半响,俞寒没听到回答,只感受到了手臂上承担的力量愈来愈重。
“你还能走吗?”声音压低,却急迫。
“别让我倒在人前。”
卫大将军大变活人的技艺相当传神,出帐之前,他看着只是皮相上狼狈,却站得住,看起来精神也不错。先吩咐了一群人安置伤兵,严防吴军,定下吴军来袭的应对之策和反攻人选。
结果一脚迈出营帐,连中军帐都还没瞅见帐顶,他就来这一句话。
纵使俞寒猜到了几分,也险些没把心脏病给吓出来。
拖着大帅进到中军账中,才发现一路上让俞寒承了大半之力的人,实则也在勉力支撑。
帐门一合,两人连榻都没摸着,卫含章留下“封锁消息”四个字,俞寒的手就托不住他。
那人猝然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好在大夫就在身前,而俞寒收拾烂摊子的手法也足够熟练。封锁消息,胡诌暂时见不到卫大帅的理由,统筹反攻事宜,一应流程运转顺利。
……
五日后
“吴军那边怎么样?”卫含章抓着身上的被子,猛一睁眼。
醒来的人发现自己被纱布裹得像个粽子,他挑了挑眉,非常不满意,“俞寒。”
可怜的大帅被留在帐中没人回应。
于是卫含章又拉着嗓子喊了声,“俞寒。”
外面的人终于听见,蹭蹭地跑进来。
“大帅,您醒啦?”钟乐正伤的轻,他自己身上上了药,便兼顾起照顾大帅的职责,“俞将军领兵出去了。”
“哦哦,刚才我听动静应该是俞将军顺利回来啦,我去叫他来见您?”
“很顺利?”卫含章侧了些头问人,“让他歇会儿吧,别叫他。”
这时,合上的门被人推开。
一人带着冷铁味的风卷到卫含章床前。
瞅见俞寒的神色有些不似寻常,卫含章本想让钟小朋友先出去,免得让他现眼于人前。
结果那人蹲在床头边,抓住卫含章伸出来的右手就来了句,“风禾,我赢了。”
手冰沁如寒铁,一身甲胄未卸,烟尘未洗。
活似八百年没有赢过。
十足的丢人现眼。
好在缺根筋,见到大帅醒来都不知道扶一扶,让卫含章坐起来,以及多多少少该递杯水的钟乐正。这个时候脑子却在线,知道要给俞寒和卫含章留点私人说话的时间。
他默默转身,出了门去,然后将门严丝合缝地关上,充当门神之责。
“倒霉孩子你这是……”
久旱逢甘霖,是该让人高兴一下。卫含章自觉自己不是那种孩子放榜成绩出来后,一边心里嘚瑟,一边和别人家的比较比较,还要兼顾嘴上不饶人,说一点小成绩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的大家长。
于是,才起了个话头的言语收住,“我知道,你很不错。”
“不,我跟你说我赢了。”俞寒擡眼看向卫含章,深秋外边寒气被他裹挟进屋,遇暖于眉峰上凝结成水珠。
重点不是我赢了,是我跟你说。
是我胜利的喜悦之情,有人分享,有人高兴。
我庆幸,我们共同的愿望,有希望共同去奔赴。而不是什么,我去践你的遗愿。
睁眼能看到宁怀沙,他是真的高兴。得侥天之幸,又一次从老天爷的手上挣脱出来的感觉无不美好。
睁眼能看到俞寒,又另一种庆幸的感觉。
庆幸自己不必让人破琴绝弦,以后每一次胜利,都快乐不到心坎里去,余生负重累累,登高独怅。
卫含章正过头,弯着眉目眨下眼,笑了开来。
“我知道了,俞将军。您这下了战场就跑我榻前来报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将临盆下不了床的媳妇儿呢。”
俞寒这才发现,两人姿势怪异,而姓卫的惯要脸面,他受不得这样躺着跟人讲话。
哪怕因为他半跪于此,还显得比卫含章略矮一筹。
他抹了把脸,然后起身要扶卫含章起来,就见那人跟他挑眉,“没事,我自己来,还没到那种程度。”
俞寒遂转身给他倒了杯水,仿佛不愿见那人躺着还用五官作妖,“大帅,您省省吧。陶大夫说就您那肩胛骨,以后还想拿得起刀,至少得躺三个月。”
好容易趁着卫含章昏迷,陶大夫把了个真实点的脉象,然后差点没把他老人家给气死。
毕竟,陶大夫行医几十年,也没见着过谁人的脉象,能在醒着时健康的可直接做标杆,一昏迷,就能上医书的各页,做经典案例。
被陶大夫那打算立即卷铺盖走人架势吓着的俞寒,下定决心,不管那厮再说什么,一概不听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