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卫咎 > 箭在弦上

箭在弦上(2/2)

目录

卫含章躬身行礼,“皇后娘娘您是中宫,是君上,臣为您和陛下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您何需言谢?”

张皇后摆手遣退宫人,雍容沉重的冠冕遮不住她含愁的目光。

“卫侯不必自谦,本宫都知道。先时若无您规劝陛下,本宫怕早是冷宫弃后,今日若无您护佑璘儿,怕也是东宫震荡。”

处于宫中当眼明耳聪,卫含章在堂上帮左璘说话,力证中毒一事与中宫无涉,该知道的人,自然也都知道了。

卫含章退后两步,再一行礼,“皇后娘娘,您这话严重了。臣没有这样的德行,也没有左右陛下和东宫的能耐。”

人最忌无自知之明。

若说他行兵布阵是各中能手,那自然当仁不让,但要说是能吏谏臣,卫含章不能不明白里面有多少是私人情谊作祟的水分。

昭定帝许他的不跪之赏,毕竟还在那儿,他连皇帝都不必跪,若跪皇后,反会让张皇后内心更加不安。

退步行礼,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跪是尽量不去刺痛张皇后的内心。

张皇后闭眼缓缓地摇了摇头,头上的珠翠步摇似乎都因为她的深重愁绪而被压得一动不动。

“侯爷,本宫与太子不是不念恩情之人。本宫出生在张家,张家善机巧之术,却不会做机巧之人,本宫的父亲做到尚书之位已是陛下擡举。当年本宫亦是配不上陛下的。所以本宫不知道何德何能受陛下亲青睐,直到看到宁相送予陛下的那些人,才大抵明白了。”

卫含章已经无心去管宁怀沙在背地里究竟干了些什么,因为话音里的另一层意思,实在是太过于让人难堪。

该来的总会来的,年岁日久,张皇后能知道昭定帝在想什么、宁怀沙也能看破昭定帝那点心思,卫含章自不是没有意识。

只是,左湖是家室儿女俱全的人,又身居万人瞩目之巅,卫含章相信他不会做出出格之事。于是,便只要求自己注重言行,不可再像先前一般轻狂无度。

没想到,自己还能被人家夫人找上门来问罪。

出息。

卫含章深吸了一口气,“皇后娘娘,未发生过之事,即是没有之事。”

张皇后又摇了摇头,透过窗口望向了天边,“原,我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但他要废了我,一直想废了我。”

卫含章说不出话来。

祸根是他自己,尽管他从未有过逾矩之想。

“三宫六院,他理睬甚少。在明贵妃来之前,多宿于我与怡贵妃处。世人皆道他情深,我却日日惶恐,每每不得安睡。”

张皇后不责问他,就只缓缓诉说着自己确确实实缠身的满腹苦楚。

这事极度荒谬,看着张皇后,卫含章无端有一种自己是个欺压人家正室的祸水妖精一般。

“皇后娘娘,此番东南之役,若臣能赴往,臣请太子殿下同去。”

尽管左璘刚才拒绝了他,但是只要皇后发话,太子总没有回绝的余地。

但这近乎是上赶着。

“不必了,璘儿不是做国君的料,除了还算仁孝,便更擅长机械土木之事。本宫无意强求于他,张家也不想位极人臣,只是不愿落入他人之手而已。”张皇后心领卫含章的好意,但她更清楚什么是张家和她握的住的。

有卫含章相护,那在东南一片卫侯的军功,都可以记在太子的头上。

有实功,再加上正经的嫡长子身份,继位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就是因为太过于理所必然,往往就会出大岔子。

卫侯护着太子不是因为他就属意太子,而是那样的时机下,未免朝廷震荡,他不得不站在太子一边。

他愿意分军功于左璘,是因为他自觉有愧。

但无论是为了护佑朝廷安稳也好,还是愧疚弥补也好,都有限度。真正到了事涉立场站位的时候,张皇后相信,这人会比谁都冷漠无情,会比谁都撇得干净。

毕竟这人只效忠于昭定帝。

除却卫侯,二皇子后面是宁党的人,三皇子后面是晏家、李家之人。

个个如狼似虎,不是一个张家就对抗得了的。

何况左璘既不得昭定帝喜欢,又是那副德行。

处于此处,他们是别人的绊脚石,但主动退身,也未必保证安然无虞。

卫侯既有愧疚,何不换一种方法来用?

卫含章明白了,“皇后娘娘,国储之事,臣无论如何都不会插手。但若殿下自退一步,有臣一日,臣便会竭力护着殿下与您一日。”

不是力所能及地搭一把手,也不是尽量、尽力试一试,而是我会竭尽所能,保全您和太子。

“多谢侯爷。若此战为侯爷赴往,我张家愿再散一次家财。”

得卫侯之重诺,张家自然要礼尚往来。

不论原因是何,这种愿意毁家纾难的行为,卫含章都无比感佩。何况是再三捐资于国的张家,他又行一礼,“皇后娘娘亦请安心,您担忧之事不会发生。即使有那一日,臣先自裁以谢罪。”

“不必,我知非是侯爷本意。”

正事说完,张皇后也跟卫含章闲絮不起来。

“你退下休息吧。别管璘儿的胡闹之心。”

张皇后自然怨过令自家夫君分心之人,但让国之大将为儿女之事葬身,她做不出来。

望着那行礼退身离开的影子,张皇后长叹一声。她知卫含章有愧于自己母子,所以行至绝路时,总会请他帮一帮,卫含章确都尽力而为,但这一看,卫侯不可叹吗?

持兵戈十余载,一身伤病,孤身孑然,徒有虚名。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