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2/2）

唯独没有她。

佟湘玉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院落，心里慢慢地滋生出了另一种情绪。

名为：怨恨。

即使她明白这样不对，已经慢慢开始再压制心底的恨意，但那个时候还小，她无法很好控制，待清醒过来后，她的心思早已扭曲阴暗，在心底深处悄悄饲养了一头怪物。那头怪物以她的怨恨与不甘为养分，越长越大，会在她耳边说些她爱听的话。

比如：这些人对你这么差，都不是好人。

又比如：不如杀了他们罢。

诸如此类。佟湘玉一开始还有些害怕，可后来变成了麻木，再到后面偶尔会认为它说的有道理。毕竟，这头怪物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最亲近的人。

平日里佟湘玉表面上比谁都乖巧，对谁都很和气，出了名的恭顺温良，没有一丝大小姐的架子。但实则，那头怪物时不时就会蹿出来，青面獠牙，姿态霸道，狠狠地咬上谁一口。

等到幼弟石头两岁，她八岁的时候，佟湘玉偶然发现自己竟然能轻易地通过话语影响别人，甚至在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可以做到操纵别人。那个时候，因为长时间的平安无事，尤其是在石头出生后，佟家的情况已经在逐渐好了起来，所以佟伯达等人对长女的戒备心思也没那么重了，又想到这么多年对佟湘玉不闻不问确实过分了些，所以慢慢地也开始关心起来她。

虽然态度还是不冷不热，但比过去完全忽视和嫌弃害怕，好上太多了。

而佟湘玉明面上就如他们所愿，专心致志扮作乖乖女。

但是心底的那些阴暗心思，她也并没有抛弃。在隐约感觉到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后，她在丫鬟仆从身上试了试，效果不错。等稍微运用地成熟了些后，她选择的第一个正式对象就是佟石头。

佟石头已经会喊她姐了，小脸蛋圆乎乎的，虎头虎脑的，谁见了都觉得这孩子喜气可爱。他不顾别人的阻拦，非要去找姐姐玩，小胖腿一晃一晃蹒跚着走到佟湘玉面前，从怀里掏出糖要递给姐姐。

佟湘玉没有蹲下，她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冷漠地俯视着弟弟好一会儿，才弯下腰凑近他耳朵说了些悄悄话。

那日夜里，佟家慌作一团，只因为佟家小少爷不住地往自己嘴里塞糖。一开始大家还以为他嘴馋了，还觉得好玩。可看他一直停不下来，表情木然刻板，小手动作飞快地往嘴里塞，一个接一个，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直到把自己嘴巴撑得鼓鼓囊囊，眼角都逼出了泪水，也停不下来，众人才发觉出了问题。

这是要把自己活活噎死的节奏啊。

家里长辈吓得各种慌乱，但无论如何劝阻，佟石头都作听不见般，还是不停地往嘴里塞。最后还是佟伯达出手，敲晕了他才作罢。待到第二日醒来，问他这个事情，佟石头小眼睛眨了眨，半天才憋出来一个字“饿”，把众人弄了个又想气又想笑。

但无人怀疑到佟湘玉身上去，只当是石头年纪小不懂事，又或者是碰上了什么脏东西。因为带石头的仆人眼里只看到姐姐和弟弟说了说话，表情温柔，脸上是对幼弟的宠爱之情，其他的，毫无异样。

等佟湘玉年岁渐长，佟家给她请了先生教她念书写字，可教的都是让女子三从四德，奉夫君为天，实施恭顺之道。佟湘玉表面顺从，但心里烦的要死，也用这番能力吓退了好几个先生，没人再愿意到佟家当先生，佟家不得其解，佟湘玉自己倒是落了个清净，把那些《女诫》《内训》等四书给悄悄烧了个干净，自寻了爱看的书自个看。待她十岁后，有个自称是点仓山七绝宫第八代宫主的邱道长一眼看中了佟湘玉，认为她天赋异禀天资聪颖，一心要把她收入门下当亲传弟子。

佟家父母不甚在意，刚好有人能替他们管教女儿，他们求之不得。所以在听到邱道长表示要把佟湘玉带回点仓山全心教授后也欣然同意。就这样，佟湘玉被迫跟着邱道长去了点仓山。

这一去就是三年多。

邱道长教她的就是移魂大法。他说佟湘玉天生就具有催眠与反催眠的能力，能轻易操纵人心。本来这移魂大法在江湖上也算是旁门左道，虽然功力强大影响深远，但通过控制思想来号令人做事，甚至让他们失去自己的意识沦为傀儡，这本就为武林正道所不齿。所以点苍宫人丁凋零，而邱道长觉得佟湘玉天生就是学这块的料子，对她倾心相授，恨不能把自己会的所有都教会给她，再让她把这一派发扬光大。

佟湘玉对此并不在意，但她认为学了后能让自己操纵更多的人，能更轻易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学得也算认真。

一个肯教，一个肯学，再加上佟湘玉资赋不凡、颖悟绝人，不到三年，已将本门派移魂大法精髓学了个彻底，并轻松将其融会贯通，使出来时的迅速和顺畅让邱道人都不住称赞。

佟湘玉是天才，自然也有人是蠢材。七绝宫虽然人少，但弟子并不止她一人，还有个小师弟，叫南宫残花，年龄小佟湘玉两岁，面容白嫩，生性腼腆，容易害羞，红脸的时候像极了小姑娘。邱道长对佟湘玉有多喜爱，对这南宫残花就有多讨厌嫌弃，只因为他没什么天赋，学什么都是最慢最差！

可佟湘玉很喜欢这个小师弟，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有弟弟的原因。虽然她嫉妒佟石头不喜佟石头，但架不住小师弟特别黏她，时间长了，她在他身上找到了久违的连枝之情，对他也愈发亲厚。

三年半后，佟湘玉十四岁，学有大成，拜别邱道长，回了佟家。

南宫残花难过极了，哭着问佟湘玉以后还会有相见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佟湘玉摸着他的脸颊，温柔地对他作出保证：会的，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可又有谁会知道，这对师姐弟再次相逢，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佟湘玉揉了揉额角，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冷漠之色。“小师弟，我不记得以前有教过你这般对故人。”

南宫残花激动地拍掌，冷白的脸都涨红了，大笑道：“师姐啊师姐，你终于想起来了！”

“我确实都记起来了。”佟湘玉婉约柔雅的脸上悄悄浮现出一股妖异之色，浅色瞳眸泛起微光，软声温柔道：“小师弟啊，你怎么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