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1/2）

第六十五章

她是在八岁那年被赛貂蝉捡回来的。

不，说是捡，更准确的应该是买。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自己出生在穷苦之地，那个地方的人家家困苦，没有吃的，只能吃树皮。孩子算什么，尤其还是没什么用的女孩，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在她生出意识的时候，她已经被父母卖掉了。

卖给了谁，别人是否会善待她？她的父母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有她能换多少钱两，换多少粮食。

凭着一张还算俏丽的小脸和伶牙俐齿讨人欢心的小嘴，她少受了不少打骂，而是辗转几手，幸免于当最底层生命不值一钱的奴隶，最后被人伢子卖去了青楼。

虽然不用像奴隶那般任人呵斥打骂，此生却要以身侍人强颜欢笑。她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稚童，更因为悲惨流浪不知朝夕的身世，她比同龄人要早熟悉很多。青楼里应该做什么，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即使这样，她仍旧不认输。只希望自己能在以后的某一日当成头牌，可以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至少衣食无忧，不再被卖来卖去，一条命全由他人做主。

那一天是雨天，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被她一同卖去青楼的有好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她们或是同她一般命运凄惨爹娘不要，或是身世尚可但是被人贩子拐卖了来，以后再难回家，看到自己要被迫进这火坑永无出头之日，小姑娘们一个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凄惨无比，另一边人伢子数着手上的钱，眼睛都不眨一下；老鸨看着哭哭啼啼的姑娘们就像是看到了未来的金子，笑得乐开了花。

而她一个人，离得较远，孤零零立着，偏偏脸上毫无表情，像是不想让人可怜似的。俏生生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雨，不哭不闹，眉宇间一抹倔强，眼角却还是无法抑制地流出了一滴眼泪，顺着雨水一同落下，再也消失不见。

赛貂蝉第一次看到小翠的时候，就是这幅场景。

赛貂蝉是城中有名的商贾之女，从小就爱生意场上的谋算，再加上她在此道也算有天赋，心思又玲珑，眼界开阔，计谋巧妙。幼子懵懂笨拙，家业又大，他一个人实在力不从心。权衡再三，极度无奈之下，赛掌柜选择把其中一部分交给长女貂蝉打理。

赛貂蝉天生就爱经商，即使父亲交给他的只是很小一部分，她也是一头欢喜地陷了进去。她在遇见小翠的时候，年方十四，正是豆蔻年华，赛家的大小姐已经出落得美丽动人，再加上眉梢眼角的一丝厉色，更是令人无法小瞧。

她在那日原本是想着给自己挑两个称心的丫鬟的，家里的丫鬟伺候她是假，替父亲监视她是真。刚好走到青楼门口看到人伢子和老鸨交易，一眼便瞧见了那位与其他人不同的小姑娘。

赛貂蝉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来。

小姑娘的身量不高，身形瘦削，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发梢已经被雨水打湿了，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和干净的小脸，即使年纪还小，但已经能看出来是个小美人胚子了。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与身边不停哭喊的同龄女孩行成了鲜明的对比。咬着嘴唇望向远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角还有一滴缓缓流下的泪水，瞧着便让人心生怜惜疼爱。

可偏偏眉眼间一抹倔强之色，似是不甘认命，却又不得不屈服于此。

赛貂蝉对这小姑娘上了心，她觉得她像极了自己，像极了那个在赛家拼尽全力才能从父亲手中争得一些的自己。

她鬼使神差地朝小姑娘走过去，硬是从老鸨手里把她买了回来。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赛貂蝉朝她伸出手。

她呆呆地望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这一双手，白嫩细长，与自己做惯了脏活苦活的手不同。她一开始有些不敢牵上去，可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咬牙轻轻搭了上去，顺着力道擡头望过去。

然后，她便看见了神。

衣饰华贵，容貌美丽，长发乌黑，扎成了麻花辫，分垂落在两肩上，仪态落落大方，看上去就像是富贵人家里出来的大小姐。

她就那样淡淡地笑着看着自己，自己便鬼迷心窍了一般，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她就这样被赛家的大小姐买回了家，跟着她，做了她的贴身丫鬟。还给自己取了名字，叫小翠。几年后，与她关系越发亲近，自己也曾问过她为何要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赛貂蝉噗嗤一笑，悠悠道：只是觉得翠这个字与她极为相配。

翠，碧绿，亮色，同时也有翡翠的意思。

在她记忆里，小翠便是那雨天中最为亮眼的一抹翠色。

她终于有了专属于自己的名字，自然是极为欢喜。她发誓要把赛貂蝉当做她的小姐，她的主人，她的神明，一辈子对她忠心耿耿，绝不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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