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2）
赛貂蝉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想要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那厢排练完一遍的众人聊着天从怡红楼回来了。
白展堂扭着腰甩着腰带，一副乡下人终于见过世面的样子。“哎呀，你看看人家店里这装修，难怪人家这么嫌弃我们这里呢。”
郭芙蓉跟在他身后，也蹦蹦跳跳地回来了。“跟人家一比呀，咱这儿就是牢房。”
郭大小姐有时候还是很毒舌的。
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很乖地瞬间噤声，朝掌柜的吐了吐舌头，露出求饶的神色。
李大嘴一向缺少眼力劲儿，没看到郭芙蓉的小动作，而是继续顺口接话道：“啥牢房，整个一茅房。”
佟湘玉气得捶了一下李大嘴的背。
李大嘴连忙不情愿地改口：“装茅草的房，咋的了？”
佟湘玉斜眼瞧众人，不服气地碎碎念道：“咱不就是没钱么？要是有了钱，谁不想要那样装修。”她一把抢过郭芙蓉倒好打算喝的水，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等额赚够了钱，额把咱店重新装修一下。”
“恐怕没这个机会了吧。”
赛貂蝉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悄然出现在二楼的台阶上。而小翠看到自家主子后，立马哼哧哼哧地跑回到赛貂蝉身边，忠心地站在她的下一层楼梯上。
佟湘玉左右张望了一下，大喊一声：“秀才！”
吕秀才蹬蹬蹬地跑回来，捂着被伤到的眼睛，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佟湘玉朝楼上一摆头，吕秀才疑惑：“咦，你怎么上去啦？楼上是不可以上去的呀。”
“为什么不能去？是怕被我们找到一些你们想藏起来不想被大家看到的东西吗？比如说这个。”赛貂蝉晃了晃手里好不容易找到的账本，满脸幸灾乐祸以及梦想即将成真的快意。“限你们今晚就搬出去！”
“搬出去！”小翠依旧像鹦鹉学舌般重复赛貂蝉的话，但眼里尽是满足之色。
郭芙蓉挡在众人面前，迎了上去。“凭什么搬？”
李大嘴跟在她后面撑场面助威。“对呀，你们谁啊，你们说搬就搬？”
赛貂蝉故作姿态：“不肯？没有关系，我给你们念两条。不过听的时候，你们一定要把自己想象成娄知县，体会那种怒不可遏，欲先杀之而后快的心情。”
小翠：“心情。”
赛貂蝉：“听好了啊。”
小翠：“听好了。”
“三月二十六号，酒水十八两四钱，菜肴二十三两五钱，净赚二十六两八钱。而税款，竟然是零欸！”赛貂蝉说到激动处，激动地晃了晃脑袋。
小翠也激动地附和：“税款是零！”
两人疯狂大笑，击掌庆贺。
大概是太高兴了，她们没有看到楼下的大家丝毫不为所动，没有任何惊慌的神色，而是带着如出一辙的冷笑看着她们。
佟湘玉脸上是云淡风轻的表情。“你继续看，后面还有更精彩的。”
赛掌柜哼了一声：“看就看。”她继续翻看着手里的账本，但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起来。“呀，这，这，这......”
小翠担忧地凑过去：“咋啦？”
赛貂蝉不敢置信：“这是咱家的账本。”
佟湘玉笑着看着楼上的戏码，忽然感觉腰有点酸痛，轻捶了锤，然后就感觉身后有一具温暖的身体支撑着自己。她皱眉刚想起身，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于是就这样舒展开眉间，放心地向后靠了过去。
佟湘玉微笑靠向郭芙蓉怀里，郭芙蓉也是心甘情愿且暗带欢喜地充当人形靠背。佟湘玉的语气十分闲适：“错了，前半本是假的，是为了引你上钩，后半本才是你家的。”
赛掌柜傻眼：“你咋拿到的？”
李大嘴手搭在白展堂肩膀上，得意接话：“这有什么，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这个兄弟，之前是做什么的。”
白展堂故作姿态地谦虚：“嘘，低调低调。”
佟湘玉：“赛掌柜，额以前就是想不明白，你是咋赚的这么多钱，但是看到你家账本后，就都明白了。你就不怕出事吗？”
赛貂蝉冷哼：“怕还做什么生意。这叫马无夜草不肥。”
“这话倒是不假。”佟湘玉点头肯定。“关键是那马想要养到多肥？肥得满肚子流油才算完？老老实实做生意有啥不好。”她目光深远地望着赛貂蝉。“整天提心吊胆的，你不觉得累吗？”
赛貂蝉死鸭子嘴硬。“这人和人呐，绝对是不一样的。”
“但是法律对每个人都说一样的。”佟湘玉话锋一转，正色道：“交税是咱们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如果没有税收，国家哪有这么多的钱来维护你的各种权利？门前的路，河边的桥，边疆的守卫，城门的哨。那可都是从无数的税款里汇聚而来的。远的不说，就说你那五十两银子，如果没有衙门给你做主，鬼才肯给你还钱呐。”
赛貂蝉原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此刻突然露出笑容来，拍手道：“好好好，佟掌柜这番话说的真是太好了。我今儿啊，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听了你的话，我也知道该咋办啦，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
赛貂蝉心里懊悔不已，本想设陷阱让佟湘玉跳进去，谁知道却挖了自家的坑。如今只能先退回去，再从长计议了。
她朝小翠使眼色，两个人想趁机溜回怡红楼，早就得了指令的李大嘴和白展堂跳出来，挡在了两人回去的路上。白展堂手快，一勾就把账本给捞了回来。
佟湘玉继续惬意地靠在郭芙蓉怀里，脸上表情也是懒懒的，但是目光中含着一丝锐气和威严，学着赛貂蝉之前的语气，缓缓道：“限你今晚之前，把所有的税款交上，否则，额帮你交。”
赛貂蝉气急败坏，恨恨地盯着佟湘玉好一会儿。“我们走！”
赛貂蝉和小翠落荒而逃，众人哈哈大笑。
第二天，好久不见的邢育森风风火火喜气洋洋地进来，一来就要最贵的酒和最贵的菜，还让白展堂去把西街唱小曲的给喊过来。
白展堂抛媚眼：“叫人家干啥呀，家里有现成的。”
白展堂喊了一声：“康桑阿米达Mic！”众人立即摆好了姿势。邢育森笑呵呵地望着他们，准备欣赏。
“郎君呀——”邢捕头带着笑安静地等待。
众人大吼：“你是不是饿滴慌呀！”
扑通！
邢捕头被吓的摔坐在地上。
“——“呀呼咦呼嘿，你要是饿滴慌呀，请你就对湘玉讲，湘玉给你溜肥肠。”
邢捕头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一挥手叫停了这恐怖到要让人做噩梦的小曲儿。“我不要吃溜肥肠，我要吃最贵的菜。”
白展堂依旧唱着：“最贵的还是溜肥肠。”被佟湘玉拨到一边，笑着问邢育森：“老邢，腻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啦？”
邢育森红光满面哈哈大笑：“前两个月的餐补，全发下来啦！”
佟湘玉问：“可是腻之前不是说衙门的钱吃紧吗？”
“是啊。”邢育森兴高采烈地说道：“可是怡红楼的赛掌柜交了一大笔税款，解决了燃眉之急。娄知县临时决定，把本季度的最佳商户颁给怡红楼了，另有赏银五十两。”
佟湘玉面色一僵，向后瘫倒了过去。
一直候在一旁的郭芙蓉立马接住了她，揽过她的身子，让她靠在了自己怀里。
同福客栈里一时安静无话，只剩下邢捕头喜滋滋现学现唱的歌声不断地在耳边回响：“你是不是愁滴慌来，呀呼咦呼嘿。你要是愁滴慌来，就对我老邢讲。老邢给你帮帮忙，老邢给你帮帮忙。老邢给你帮帮忙，老邢给你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