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地（2/2）

“小友，可愿随我一叙？”

罗楠将楚曦岩带到了一家名为“锦绣坊”的成衣铺，同人打了声招呼，便将楚曦岩带上了二楼的隔间。隔间内茶水点心一应俱全，透过窗子还能看见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

若是不说，恐怕没人会觉得这地方是家成衣铺。

“这家铺子是我侄孙在世时开的，现在已经传给他孙女了，我的衣服都是在她店里定做的。”罗楠端起茶壶，“汩汩”倒了两杯茶水，唤回来楚曦岩的思绪，“总店在颍城，这里这家分店是去年才开张的。”

“侄孙？”楚曦岩有些意外。

修真界的修士在拜入师门之后大多抛却凡尘，以免被世俗拖住问道的脚步。但当然也有人放不下凡间诸多牵绊，只是这些人大多在大道之上走不远。

原先楚曦岩便听说过，百仙盟主罗楠，五百岁的高龄，化神初期的修为，身边却还牵绊着一个大家族。

如今听他亲口说了，还是有些惊讶。

对面罗楠莞尔：“很意外？”

楚曦岩没有掩饰，点了点头。

罗楠却好似有些失望：“我原以为你同那些人不一样的。修真界修士万千，每一个都把苍生挂在嘴边，但每一个都恨不得离俗世八丈远，只有修行滞涩，需要机缘了，才会来凡间历练。”

“可他们分明都离不开俗世中的百姓，没有百姓的供养，不能辟谷的修士都会饿死，不会织布缝衣的修士将衣不蔽体，连基本的体面都做不到。”

罗楠转动手上玉扳指：“很矛盾，不是吗？”

楚曦岩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所以盟主是想说什么？”

“我说他们伪善。”罗楠一笑嫣然，“小友难道不这么想？”

楚曦岩一瞬间怔住。

罗楠没管他如何回应，接着往下说：“我猜小友同我一样，不然为何要专门插手凡间商队之事？”

捏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楚曦岩擡眼，对上罗楠玩味的目光。

“盟主这是何意？”

“我是何意你该明白，但我得提醒小友一句，将手往魔族伸，还是伸的太远了。”

楚曦岩看着对面罗楠精致的妆容，眉心微蹙，好一会儿后却忽然笑了一声。

他终于明白对方特意在街上拦住他，又带他来此说这些不明不白的话的目的了。

商队的变动太大，百仙盟的不少门派已经受到影响了，长此以往，整个灵材市场都将不受他们控制。

但说来讽刺，这般明显的变动却只有罗楠一人着急，而其他小门派自诩脱离凡尘，却离不开凡人商队的供给，只因为自己的自命不凡，连命根子都要被别人抢走了还不曾发觉。

楚曦岩笑过之后才道：“盟主说笑了，且不说商队之事大多是师尊和师兄在管，您和我说找错了人，再说，我可没有要干涉魔族内政的意思，也没那个本事。”

“没有吗？”罗楠目光愈发凌厉起来，“小友你可知，天底下仙家注意不到的角落，凡人能看得到。”

“而和凡人关系近了，他们所知道的任何细节我都能知道，将这些细节拼凑在一起，便能看见许多别人看不透的真相。自然，也包括魔域发生的一些事。”

楚曦岩呼吸一滞，蓦地想起来先前逐魔会对临风门突如其来的通魔诬蔑，现在看来，背后恐怕少不了罗楠的推波助澜。逐魔会与临风门二虎相争，无论哪方赢了，当时的十方门都能渔翁得利。

所以，今日的邀约，是威胁。

“小友莫急，没有证据的事我自然不会公布出来自讨没趣，不然到时候你那师尊恐怕是得吃了我。”罗楠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却又一笑，笑容比今天任何时候都真诚，“不过今日邀小友来此，还有一事。”

楚曦岩疑惑：“何事？”

罗楠拍了拍手，隔间推门进来几个侍从，手里抱着一大堆衣服。

随后便听罗楠真情实感地感叹：“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哪能不好好打扮？这些都是店里时兴款式，你回去挑几件穿穿。”

“这……就不必了吧？”楚曦岩试图婉拒。

但罗楠在这方面却忽然强硬起来，一拍桌子站起身：“不行！必须收下！好衣就该配美人，每回看到那些貌丑又粗鲁的家伙糟蹋店里衣服，我就连饭都吃不下！若是这些衣服穿不到你身上，我晚上睡觉都合不上眼！”

楚曦岩：……大可不必吧？

最后楚曦岩是抱着一堆衣服离开的，感受着路上行人诧异的目光，他愈发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想着拿个储物戒再出门。

……

告别完师尊，楚曦岩当日下午便和商歌、应麟踏上了去鸣石山的路。从丰城到鸣石山距离不近，按照他们之中修为最低的商歌的速度，大约要走两三日之久。

而变故，就发生在这两三日内。

鸣石山缘何叫鸣石山，就是因为其上常有玉石相撞的清脆声响，悠扬久远。但这山从未有人真正踏足过，所有上山的人不出三日便会重新在山下被发现，而关于在这三日内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也正是因其诡妙，这山成了两界交界的天险。

但就在最近，山上玉石声停了。

而后，是大地嗡鸣，群山震颤，远处朦胧的山影变的愈发遥远，鸣石山两侧的距离像是弹簧一般被拉长，原本一山的大小最终变成大到令人咋舌的面积——

天底下凭空出现新的土地。

无论对于魔族还是修士来讲，这都是一等一是大事，更何况这地方还位于两界的边境上，那势必要来此一探。

恐怕襄华仙尊也没想到，他才把秋禹钧撵走，对方很快就有了个如此正当理由回来拱白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