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逝(2/2)
“发生什么了?”楚曦岩敏锐地感受到哪里不对。
秋禹钧脸上原本的笑意收敛了,他只急急道了句“笼山”,甚至根本来不及解释别的,便拉着楚曦岩到了笼山。
现如今的笼山和楚曦岩先前来的那次完全不同,密密麻麻的蛊虫焦躁地到处乱爬,尖细的虫鸣声听的人头皮发麻,周身一圈圈紊乱的灵力波动,若是修为低微的修士站在这里,怕是识海都要被震碎!
秋禹钧当即设了个结界,防止此处紊乱的灵力对周边其他地方造成影响。
随后他带着楚曦岩去了笼山之下,青砖绿瓦,小桥流水人家,看上去竟还是一番岁月静好。
溪边一座小屋,屋里有两个人,两个完全在楚曦岩意料之外的人——
一个是合欢宗的宗主忘情,另一个,则是入魔之后被修真界通缉、却一直了无踪迹的前苍南门主,京洛。
楚曦岩从未想过自己能在这里见到这位曾经的天下座师,更想不到,这位座师如今已是白发苍苍,弥留之际了。
“前辈。”秋禹钧走上前去,屋子里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睁开了混浊的双眼。
“外面灵力的波动,应该还可控吧?”京洛嗓音沙哑。
“前辈放心,没有问题。”
“那就好……我这个老头子,总不至于死了还给人添麻烦。”京洛疲惫地闭了闭眼,又看向后面站着的楚曦岩,“这个小辈,看着不像魔域的人啊。”
猛一被叫到,楚曦岩才堪堪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上前见礼:“见过前辈,晚辈师从襄华仙尊,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些一言难尽。”
他这一言难尽很快就被秋禹钧一言道尽:“不难解释,因为他是我的道侣。”
京洛肉眼可见地震惊,原本快闭上的双眼睁的浑圆,末了又欣慰笑笑:“挺好挺好。”
“唉,楚襄那家伙可真有福气,这么好个徒弟我怎么就摊不上?”
“你可拉倒吧,就属你徒弟多,整整十六个嫌不够,还想再跟人家比?”
歪坐在一边喝酒的忘情托着腮插进话来,说完又要去拿酒壶,被秋禹钧伸手收走了。
“先生,不能再喝了。”秋禹钧瞥了一眼一边空了好几坛的仙人醉,叹了口气。
一边的京洛见状反倒乐起来了:“还说我?我养的小崽子起码不会管着我喝酒!”
“嘁。”忘情转过头不去看他,大约也不想再和一个将死之人呛声了。
“唉,两个小辈,过来。”京洛摇了摇头,又朝秋禹钧和楚曦岩招了招手。
“前辈何事?”
“没别的事……”京洛打量着面前后辈,欲言又止,“你们,当真结为道侣了?”
“前辈是担心我被他胁迫了?”楚曦岩问。
“不,我只是觉得……挺好的,真的挺好的。”京洛低低地嘟哝几句,又看向秋禹钧,“你还惦记着你祖母没做完的事吧?”
秋禹钧一愣,继而点了点头:“我知前辈又要劝我放弃,也知两界放下几千年的仇恨几乎不可能,但我总得试试。”
京洛定定地望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笑了声:“也好、也好,其实也未必不可能——”
他说话的声音逐渐小到几乎让人听不清:
“只要老天能瞎了眼……”
“什么?”两人没听清,想要再问,却见京洛已经阖上了眼,不再言语。
他已然仙逝。
外界蛊虫叫的更响,像在哀嚎。
屋内,忘情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桌上留着斟满的一碗酒。
秋禹钧将此地的灵力稳定好,便带着楚曦岩离开了。应京洛生前的要求,他的尸身被埋入了此地的地脉中,同纯澈的灵力化归一体。
回去月华宫之后,秋禹钧才告诉了楚曦岩京洛在笼山之下的缘由。
人们都知京洛入魔之后逃入了魔域,却甚少有人知道他是来投奔合欢宗主忘情的,更是极少有人知道,这位曾经的天下座师还在魔域遇见了尚是少年的秋禹钧,出手助其突破瓶颈,救了当时险些被毒蛊反噬的未来魔君。
秋禹钧问,他要如何报答他。
京洛说,他不要别的,只要有一个能不被人打扰的安身之处就好。
于是在秋禹钧入主辰都之后,京洛也住进了笼山之下。笼山一般无人来往,且灵气充裕,还能助京洛调理经脉,养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内伤。
但那些伤却始终养不好,仅仅几十年过去,原本俊美的青年就成了白发老翁,直到如今,彻底要了他的命。
回到月华宫时已经月上中天,两人坐在殿内的炉火边,无言剥着烤橘子。剥好的一瓣橘子放入口中,汁水甘甜,楚曦岩率先打破了沉默:
“说起来……前辈当年为何要修魔呢?明明已经在大道之上行的那么远,再去修一个完全相异的功法,不是自毁前程吗?”
“当年我也问过前辈,前辈并未答我。”秋禹钧又将几颗荔枝放到炉边,沉默几瞬后眉头越皱越紧,“或许,我们该去始祖那里看看。”
楚曦岩剥橘子的手一顿,用眼神问他原因。
“他们这些做前辈的,哪一个都有秘密瞒着我们,总得找一个问问。”
他一顿,眸光暗了暗,“再加上我皇兄与那邪阵,又俱是和鬼有关,始祖虽然久居于鬼谷之下,但我不信她对现如今发生的这些毫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