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122、123章（2/2）

毫无疑问，这是沈清然的棺椁。

之前也说过，萧以牧死后魂魄一直没有去投胎，而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留在了帝陵之中。

所以，萧以牧也就亲眼看到了萧弘嘉是怎么把他的遗愿当成了耳旁风，又是怎么肆意作践沈清然的。

差点儿没把他给气活过来。

萧以牧做梦都想不到，他只是想要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合葬，在萧弘嘉这个儿子看来，竟然就是狠狠地打了他们娘俩儿的脸。

这是萧弘嘉怎么也无法接受的。

子不言父之过。

萧弘嘉不敢去怪萧以牧这个父亲，就把一切都怪罪到了沈清然身上，骂他是狐貍精，不知羞耻，祸国殃民，还说幸好他死得早，不然还不知道会把这个国家祸害成什么样。

至于萧以牧心心念念地想要和沈清然合葬，萧弘嘉当然不会同意。

想当年，萧以牧一意孤行，非要让沈清然用皇后的规格下葬，萧弘嘉就很不高兴，觉得萧以牧一点儿都不在乎他们娘俩儿的感受。

姓沈的算什么东西？死了就死了，凭什么用“皇后”的规格下葬？

父皇还打算百年之后和那个姓沈的合葬。

那他母后呢？

难道要让他母后百年之后一个人孤零零的下葬吗？

他母后才是父皇的结发妻子，天下人皆知的皇后，真正的一国之母，父皇百年之后，就算要和人合葬，也应该是和他的母后，而不是什么其他人。

最后，还是皇后亲自来劝萧弘嘉，说自己并不在意，萧弘嘉才没有傻到直接在萧以牧的面前表现出不满。

等到萧以牧驾崩，萧弘嘉登基即位，萧弘嘉不仅没有遵从萧以牧的遗愿，让他和沈清然合葬，还打算开棺戮尸，损毁沈清然的尸身，彻底断了萧以牧的念想。

萧弘嘉的想法也很简单。

这个时代的人讲究事死如事生，人死之后，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还能继续生活。

萧弘嘉下令开棺戮尸，损毁沈清然的尸身，也是想彻底断了萧以牧和沈清然再续前缘的可能。

看到萧弘嘉这么丧心病狂的做法，萧以牧又气又急，但却拿这个逆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棺材打开，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只因为，已经死去十多年的沈清然，尸身竟然没有半点腐烂，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神态安详地躺在棺材里。

沈清然死后，桃笙就离开了皇宫，但是他没有拿着沈清然留给他的金银珠宝去找个地方享福，而是选择了来替沈清然守陵。

萧弘嘉下令开棺戮尸，损毁沈清然的尸身，桃笙第一个站出来阻拦。

可惜，桃笙位卑言轻，又是孤身一人，势单力薄，根本没办法阻拦这些凶神恶煞的带刀侍卫们。

眼看着沈清然死后都不得安宁，桃笙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对着萧弘嘉破口大骂，骂他身为人子，身为人臣，却连先帝爷的遗愿都不愿意遵从，不忠不孝，不堪为人。

萧弘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了皇帝后，更是唯吾独尊。

桃笙敢指着鼻子骂他，萧弘嘉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当即下令，命侍卫割掉桃笙的舌头，看他还怎么骂。

侍卫们领命，一左一右地架着桃笙，干脆利落地割掉了桃笙的舌头。

桃笙被割掉了舌头，依然没有屈服，继续含糊不清地骂着萧弘嘉。

也就是在这时候，沈清然的棺木被打开了。

看到沈清然死了十几年，尸身依然不腐不烂，还和自己记忆中一样，漂亮得不像是这凡尘中人，桃笙忍不住落下泪来。

“公……公子……”

其他侍卫和太监也被吓得不轻，好些胆子小的，直接退一软就跪了下来，对着沈清然的尸身不停磕头，嘴里还在告饶，请沈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他们。

萧弘嘉在短暂的震惊后，很快就回过神来，大声呵斥道：“果然是个妖孽！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死后十几年还不腐烂，除非他本身就是妖孽。”

萧弘嘉这么一说，这些六神无主的人才没有那么害怕了。

萧弘嘉一边痛骂沈清然，一边给自己壮胆，他记得很清楚，早在十几年前，沈清然还没有死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快三十岁的年纪还顶着一张十几二十岁的脸，年轻得不像话。

越是回忆，萧弘嘉越是怀疑沈清然是货真价实的妖孽。

“朕是天子，身上有龙气，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妖孽，居然还敢在朕的面前造次！来人啊！拿油和火把来，看朕亲自动手，一把火烧把这个妖孽烧得干干净净。”

萧弘嘉说到做到，真的命人拿来了油和火把。

“能让尸身不腐算什么本事，朕倒要看看，这个妖孽还有什么能耐？”

据说，火，乃是世间至阳之物，能焚烧和净化世间的一切妖魔鬼怪。

萧弘嘉很兴奋，若是他能亲自动手，让一个死去多年的妖孽彻底灰飞烟灭，传出去，说不定还能成为他的功绩。

桃笙趁着挟持他的侍卫们不注意，挣脱了钳制，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不耐烦的萧弘嘉一剑斩了。

之后，萧弘嘉真的亲自动手，先是往沈清然棺材里倒满了油，然后又点燃了火把，扔进棺材，一把火，将沈清然的尸身带着珍贵的金丝楠木棺材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熊熊火光照耀着萧弘嘉神情癫狂的脸，在这阴暗的帝陵中，充满了诡异之感。

萧以牧气疯了，仅剩下魂魄的他没办法哭，只能留下了两行其他人根本看不见的血泪。

或许真的存在心魂相依，萧以牧的魂魄落下两行血泪时，萧以牧的尸身也落下了两滴清泪。

听到太监们惊呼，说先帝爷的尸身有异，萧以牧再不敢造次，不走心地向萧以牧道了句歉，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墓室。

萧以牧不知道自己在暗无天日的帝陵中呆了多久，一开始，他时时刻刻都在自责，觉得自己很无能，沈清然活着的时候，他没能保护好沈清然，沈清然死了，他还是保护不了沈清然，可笑他还被天下人称之为明君，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他简直就是废物中的废物。

后来，时间一天天过去，萧以牧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能靠着不断回忆过去，勉强维持着神志。

直到某一天，一伙衣衫褴褛的盗墓贼闯进了萧以牧的帝陵中。

从这些盗墓贼的口中，萧以牧得知了更多萧弘嘉登基后做的那些“好事”，气得魂魄都不稳了。

或许真的是萧弘嘉这个皇帝当的太天怒人怨，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萧以牧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生了。

刚重生的时候，萧以牧还念着那点儿微薄的父子情，不忍心对还是小少年的萧弘嘉痛下杀手，只是早早把他踢出了继承人之列。

没想到，萧弘嘉会变本加厉，直接勾结外人，对赵毅动手。

难道萧弘嘉会不知道赵毅是他父王的左膀右臂吗？

知子莫若父，萧以牧很清楚，萧弘嘉当然知道，只是萧弘嘉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在乎后果罢了。

因为赵毅和沈清然去向萧以牧告状，和萧弘嘉关系格外亲近的舅舅魏元亮，被萧以牧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了。

因为这事，萧弘嘉彻底记恨上了赵毅和沈清然，也一直在找机会，想要除掉他们夫夫，给舅舅报仇。

萧以牧猜测，这事背后，可能还有肃王妃魏静姝的从旁协助。

至于魏静姝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魏静姝虽然是肃王妃，但她更是魏家女，不可能不听从德妃娘娘命令。

除掉赵毅这个左膀右臂，算得上是德妃娘娘对萧以牧不和她商量就派手下去刺杀庆王的敲打和警告。

想起那伙盗墓贼说的，萧弘嘉继位后，魏家因为出了一个皇太后，一个太皇太后，一跃成为了南朝的第一世家。

可即便是这样，魏家还不知足，还在张罗着再嫁一个魏家女给萧弘嘉。

到时候，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全都是魏家女，光是想想那副局面，萧以牧都觉得毛骨悚然。

这天下还是他们萧家的天下吗？

明明就已经是魏家的天下了。

萧以牧还在世的时候，为了避免自己去世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过度干预朝政，早早就替萧弘嘉选好了太子妃，正是太子太傅的外孙女。

魏家想要再送一个魏家女入宫当皇后，首先，得废掉萧以牧给萧弘嘉选定的正妻。

也不知道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是怎么操作的，最后，这事还真的让她们俩给联手做成了。

太子太傅的外孙女在生产时难产身亡，还一尸两命，大人小孩都没有保住。

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好在，萧弘嘉虽然听从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意见，续娶了魏家女为皇后，但是却不怎么喜欢这个女人，之后照样广选秀女，扩充后宫，宠妃更是立了一大堆，鲜少往皇后的坤宁宫去。

想起萧弘嘉那些连说好几个晚上都说不完的风流韵事，萧以牧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

庆幸，当然是庆幸他们萧家的江山，就算亡，也是亡在萧家的不肖子孙手中，而不是亡在魏家的狼子野心之徒手上。

至于生气，那还用解释吗？

萧家的江山快要亡了啊！

萧以牧辛辛苦苦治理国家，好不容易才将国家治理得海晏河清，百姓们安居乐业，结果刚传到儿子手上没多久，就要亡国了，这还不够让他生气的吗？

不行，不能再回忆了，越想越生气。

萧弘嘉这个不孝子彻底废了，试试看另一个儿子堪不堪大用吧。

这一次，肃王一定要好好挑选继承人。

肃王决定派人回京城，将另一个儿子接来幽州，至于人选，也有现成的，那就是杜平章。

打定主意后，肃王直接找到了杜平章，开门见山地说道：“平章，你觉得，我把弘易接来幽州，由我亲自教导，如何？”

萧弘易是肃王的另一个儿子，也是被萧弘嘉这个嫡长子各种看不上的庶子。

平时，在肃王府，萧弘易的存在感就不强。

肃王对这个儿子的印象也不深，只记得萧弘易的性格有些腼腆害羞，畏畏缩缩的，像小姑娘，有些上不得台面。

这也是肃王不怎么喜欢这个儿子的原因。

现在想来，萧弘易这种腼腆害羞，畏畏缩缩的性格，未尝不是魏静姝这个嫡母刻意培养的结果。

杜平章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肃王的脸色，发现肃王表情认真，并不是在说笑，心里也就有数了。

在心里好好斟酌了一下语言，杜平章才开口，直言不讳地说道：“殿下能这么想当然好，正所谓，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内而亡，希望殿下能引以为戒。”

重耳和申生，都是春秋战国晋献公的儿子，申生更是晋献公的嫡长子，晋国名正言顺的太子。

晋献公宠爱狄女及其所生的两个儿子，隐有废立之意，狄女也千方百计地想要谋害晋献公的几个公子，申生这个正室所生的嫡长子自然就首当其冲，成为了狄女的眼中钉肉中刺，同时也是各方势力政治斗争的目标。最后，申生在政治斗争中落败，因为谗言被逼自杀。

相比之下，重耳就更会审时度势，见势不妙，毫不犹豫地抽身，带着几个随从从晋国逃之夭夭，之后周游列国，取得大国的信任，最后更是在秦国的帮助下重回晋国，继承了国君之位。

杜平章用“重耳在内而生，申生在内而亡”来提醒肃王，当然不是说萧弘嘉是申生，萧弘易是重耳这么简单，而是隐晦地提醒肃王，萧弘易是庶子，而庶子和嫡子是天然的竞争者，继续让萧弘易生活在肃王妃的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萧弘易就会莫名其妙的夭折。

毕竟，对肃王来说，不管是嫡子还是庶子，都是他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有差别，但是差别不大。

但是对肃王妃来说则完全不一样，她是萧弘嘉的生母，却只是萧弘易名义上的母亲。

不要小看一个母亲能为自己的孩子做出的牺牲。

肃王妃有多疼爱萧弘嘉，就有多大的可能，为了萧弘嘉做出多么不理智的事。

特别是在现在这种，肃王和肃王妃的感情越来越不睦，就差彻底撕破脸的情况下，肃王妃很有可能会为了保障萧弘嘉的利益，先下手为强，对萧弘易痛下杀手。

肃王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萧弘嘉都有胆子对赵毅动手，没理由魏静姝不敢对弘易动手。”

这话，杜平章就不方便接了，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这事就交给你了，平章，收拾收拾，明天就出发吧，尽快把弘易接来幽州。”

“是。”

杜平章领命，心里知道，肃王已经做出了抉择。

特意派他去接萧弘易，这是打算出手保下这个庶子了，至于还留在京城里的肃王妃和长公子，等到肃王起兵，他们母子俩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这俩人不是很信任魏家吗？

希望到时候魏家能出手相助，保住他们母子俩的性命吧。

杜平章刚回幽州，还没待上多久，就又被肃王派去了京城。

与此同时，赵毅也凭借着强大的恢复力，重新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本来，斯多舍还惦记着一个人在北境的沈清然，不打算在幽州多留，给赵毅解了毒，就想要回北境去。

赵毅这个不讲武德的，直接命人把斯多舍给扣下了。

想走可以，再多等几天，等他的伤养得七七八八，带他一起去北境。

赵毅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见到沈清然。

要不是梁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至少躺上个三五天，不然，上了年纪之后，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这辈子的赵毅明显比上辈子还要更惜命，听到不好好养伤就会留下后遗症，果断躺回了床上。

他还想和沈清然“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可不得好好保重身体。

斯多舍都快烦死赵毅了，他养伤关自己什么事？凭什么不让自己先回北境？

可惜，赵毅就不是个能讲理的。

斯多舍想走又走不了，被三五个士兵轮班监视着，彻底失去了人身自由，每天一睁眼，就会忍不住痛骂赵毅。

等着吧。

这个仇斯多舍先记下了。

等到了北境，见到沈清然后，他一定会向沈清然好好地告赵毅一状。

自己拿赵毅没有一点办法，不代表其他人也拿赵毅毫无办法。

沈清然就有的是办法收拾赵毅。

最关键的是，赵毅不管是被沈清然骂了，还是被沈清然打了，都不敢反抗。

一想到沈清然去向赵毅兴师问罪，赵毅却不敢辩解，只能一个劲儿地向沈清然赔笑道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斯多舍就觉得特别解气。

这就是南朝人经常挂在嘴边的，“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吧。

活该啊！

赵毅这个粗鄙武夫早就该受到教训了。

斯多舍暗搓搓地期待着看赵毅出丑。

“斯多舍，我们走吧，之前辛苦你多等几日了。”

赵毅乐呵呵地和斯多舍打着招呼，他已经等不及去北境见沈清然了。